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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头顶三片瓦,炕上一床席,能有个女人生养后代,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给他们。

韩绍宗却看出有些不大对劲来,洛阳城里的这次逃难潮,看似杂乱无章,实际有他的内在规律。

“豪门大户没动,平民小户也没动,逃的都是些富商大贾,这些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资产却大的骇人。这就有些诡异了。我早前听说河洛间有昭武九姓,势力大的惊人,但行事十分神秘,明明是个庞然大物,你却永远抓不到他的分毫把柄。这些外逃的商户难道就是九姓的支脉,他们在转移财货,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韩绍宗向自己的父亲道出心底的隐忧,韩公武却不以为然,洛阳城里的确有很多人在跑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打仗了嘛,不跑是傻瓜。

豪门大户目标大,想跑也跑不了,平头小民家徒四壁,没必要瞎跑,跑的不就是有俩小钱的商贾们,世道不好,商户们自然要低调,闷声发财,谁把钱顶头上让炫富的。

“你不必疑神疑鬼的,我在四门和各出城隘口都设了税吏,按携带的商品征税,所得寥寥,可见他们并没有什么东西。你见到的那些蠢笨东西不会太值钱,真正值钱的家伙人家掖在怀里就揣出城去了。”

见儿子仍然不大放心,便道:“你上次说李茂会派人沿洛河打过来,我派了薛安去,他人已经回来,沿河搜索出八十里,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绍宗你别疑神疑鬼了,眼下多琢磨琢磨怎么弄掉朱克融这厮,这厮近来愈发嚣张了,昨日陛下召他入宫,独对于清凉殿,足足一个时辰呐,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韩绍宗道:“不管有没有,儿还是那句话,只要父亲紧握兵权不放,他就动不了父亲,今后陛下再召父亲入宫,父亲万万先知会儿一声,儿让埋在宫里的孙府探子望望风。”

见儿子如此为自己考虑,韩公武颇感欣慰,他父亲韩弘既使用孙府那帮人,又处处提防他们,他自己则对孙搏虎那帮人从没有好感,但儿子韩绍宗对孙府余孽们似乎很照顾,一直想重新重用他们。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还是少用,败坏人心,名头也不好。不过你说的也非全无道理,听你的,陛下再召我陛下已经三天没召我进宫了。躲着我不见,却和朱克融独对清思殿,不寻常啊,这很不寻常啊。”

韩绍宗辞别父亲出来,心中到底有些沉重,便调转马头去了薛安家,想亲口问个明白。宣武军进驻洛阳后,在关中发了横财的将领们多在城内安了新家,娶妻纳妾养外宅,小日子过的异常滋润。薛安官职虽然不大,却因是韩公武的亲卫将领,势力可不小,他也在城里安了家,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和和美美地过起了小日子。

问了薛安在洛阳城的住处,一路寻过去,到了地方敲门,门却不开,向左右打听,邻居道:“你问的那位薛三郎昨日忽然搬走了。”韩绍宗道:“可知去了哪”邻居道:“带兵的将军,莫不是回营去了吧,老汉没敢细问。”说完又摇摇头:“带了两房夫人走的,谁家军营肯让女子入驻,八成是迁往别处去了吧。”

韩绍宗当即下令:立即找到薛安,不惜一切代价。

韩绍宗的努力注定是白费的,薛安此刻正带着在洛阳新纳的两房侍妾,裹挟着抢夺来的细软悄悄地逃亡在去往汝州的路上。他率四百军兵沿洛河溯流而上,勘察敌情,走到半道中了埋伏,四百人全做了钱多多的俘虏。

钱多多没有杀他,而是逼他写了降书,放他回了洛阳城,只是借他的口向韩公武报声平安。薛安恐东窗事发,韩公武饶不了他,只得卷了细软,带了姬妾仓皇奔汝州躲避了。

韩绍宗苦苦寻了一天,不见薛安的人影,心知出了大事,急着将这个发现告之韩公武,到了大营,却才知道韩公武在他走后不久便被宣召入宫了。

韩绍宗无奈苦笑,洛阳城内形势如此险恶,父亲却还是刚愎自用,一点也不知道防备,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李瀍传诏韩公武进宫,韩公武没有理由不去,毕竟李瀍还是皇帝。

韩公武接诏后心里也曾嘀咕过,他也想让韩绍宗起用埋设在宫中的孙府干将望望风向,无奈左右也找不着韩绍宗,天使几番催促,他只得先进宫面圣。

李瀍叫韩公武进宫是为了史宪忠的事,史宪忠奉命东进勤王,却被函谷关守将孙六成挡住,史宪忠遣使问皇帝孙六成是得到了谁的指使,阻挠他不让东进勤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常驻洛阳奏事的胡南湘也进宫为史宪忠叫屈,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李瀍也只能把当事者韩公武叫来问问了,谁都知道孙六成是他的人。

韩公武大叫委屈,连声辩解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自己初掌宣武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真心希望得到李茂的帮助的,史宪忠来洛阳只会让他感到心安,他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会唆使孙六成阻挠呢。又替孙六成作保说,此人志虑忠纯,是忠臣,绝不会干出阻扰李太师东进勤王的荒唐事的,这其中必有误会,待他回去责令孙六成彻查。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瀍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过来却去安抚气的肚皮胀鼓鼓的韩公武,恰巧朱克融也入宫来奏事,李瀍便赐宴丁香殿慰劳两位柱国重臣。

席间免不了一些亲贵大臣陪侍,君臣同乐,喜气洋洋。

看看的天黑,突吐成骅提醒皇帝该结束饮宴,放各大臣出宫去了,李瀍便请更尽最后一盏酒,正要宣布散了,忽然觉得一股热流自腹中涌起,直冲咽喉而来,一张嘴,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黑,脑子嗡地一下,四肢虚浮无力,腹痛如刀绞,人已不能再支撑。

大唐皇帝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摔在了桌案上,杯盘狼藉,汁水四溅。

意识弥留间,李瀍看到臣子们纷跑如蚁,他强自转头望向韩公武和朱克融,视力却已经开始模糊,一时心里想:“朕到底是让你们给算计了。”

第699章 谁家刺客

大唐皇帝李瀍身中奇毒,当场呕血,昏死于宴席上,此事百官内侍上百人亲眼目睹,惊的目瞪口呆,却无人敢吐一个字,事生蹊跷必有妖,谁知这背后的黑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突吐成骅,他一声令下,殿下卫士持刀冲了上来。

朱克融拍案而起,指着韩公武破口大骂:“害死我陛下的就是这个奸贼,给我拿下”

韩公武也不甘示弱,摔杯而起,大骂道:“休要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谁做下的谁心里清楚。狗养娘的,恶贼先告状,老子不怕你。”

言罢一只铜鼎砸了过来,朱克融侧身一偏,铜鼎走空,累及身后一名宦官,砸的头破血流,惨叫如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