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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高官带故,当真是白丁而入的,也不过刘覃、李贤等有数几人。让他微感意外的是,那个刘锐竟是刑部尚书陈京的表侄,明算起来,和自己还沾了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呢。

十几个人,很快便轮到了李沐风,他出班报了名姓,未等继续说下去,却听孔孟生“哦”了一声,道:“你便是郑群玉了”

李沐风一怔,答道:“正是。”

孔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道:“你就不必说了,我已知晓了。”

李沐风退回,众人无不用诧异的目光看他,心道:这郑群玉果然好大的来头路数,便是座主也要亲自过问。存了这个念头,刘锐等自视甚高者更加不屑和他往来,那些想要连通门路的便愈加和他亲近了。

正这时候,在醉仙楼订的两桌酒席也送了过来,厅中没有地方,便在院中摆起了酒宴。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先时还略显拘谨,然几杯酒下肚,就渐渐放开了形迹,一时酒觞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风光。

孔孟生陪了状元的席,略略喝了几杯,便撤身走了。这举动虽然奇怪,却也不太放在众人心上,少了座主,反倒少了很多约束,席间一下活跃多了。李沐风在另一桌上抿着酒,却没放过院中的任何动静。见孔孟生去了,他不由心头一动。

李沐风又喝了几杯,算着孔孟生也走了一些时候,便起身笑道:“不行不行,今番我可要逃席了。”

刘覃就在他身旁,不由笑道:“郑兄又醉了不成”起身便要来扶他,谁知李沐风一摆手,踉跄朝后面去了,笑道:“内急这种事情你也要跟来”刘覃一呆,恍悟着坐下了,边上有人低声冷笑,只等着看这郑大少出丑。

李沐风跨过一个月亮门,左右便没了人。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精光,先前的醉态早就无影无踪。这院子他也曾来过几次,依稀记得有条小路通往前院,便凭着印象寻去。途中倒遇到了两个家丁,但李沐风身法如电,刻意回避下,又哪里发现的了

李沐风绕到前厅,透过花棱窗看过去,见孔孟生正独自坐在里面,似乎在低头想着什么事情。木案上一支静神香袅袅地吐着白烟,淡淡的发散在空气中。一时间,孔孟生的面孔也于淡青的烟雾中朦胧了。

李沐风将窗子轻轻推开,一缩身,便顺势闪进了屋内。孔孟生只觉得一阵轻风拂过,线香腾起的白烟晃了两晃,他猛一抬头,却见一人已然站于当堂,面上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

孔孟生并不惊慌,只是稍感惊讶,他再次将李沐风上下打量个便,道:“早知你身份大不一般,谁知还是个练家子,老夫倒走了眼了。”

李沐风一笑,并不接这话,却拱手道:“几年不见,孔老已然做到礼部尚书,当真可喜可贺呀。”

孔孟生一愣,眼中露出一丝异色,奇道:“阁下莫非还是故人不成恕我眼拙”说到此处,他突然把话生生刹住,直勾勾盯着李沐风手中一件事物,连眼珠也未曾错一下。

那是一方小小的玉印,质地白腻,犹如凝脂,印钮是一条盘卧的龙,虽小却精,整条龙气势非凡,栩栩如生,显见是妙手雕成。孔孟生自然认得,此乃燕王私印,持者如王亲临,因而轻易不肯授人。这郑群玉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持得此物

他再次看了看对方,于那张安之若素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渐渐的,记忆中的一副面孔和眼前人重合了,越看越像,就连唇边衔着的那丝洞澈世情的讥讽都如此相似。

“啊呀”孔孟生大惊道:“燕王”他似乎想起什么,忙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然后将大门关个严实,这才回身笑道:“燕王果然好胆气坐,坐”

孔孟生毕竟乃非常之人,不拘俗礼,也未多么慌张,只是定定的看了李沐风半天,才钦佩的道:“这易容之术果真奇妙,我竟是看不出来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李沐风哑然失笑。见孔孟生盯了自己半天,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郑重的话题,谁知开口竟问这个李沐风开颜一笑,道:“孔老当真是老样子,这几年的浮沉,倒也没移了性情。”

孔孟生笑了,摆手道:“燕王不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沐风心中一动,迎上孔孟生的目光,猜测他这话中的意思。半晌,李沐风淡淡一笑,道:“我既然到了这里,就是信得过孔老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燕王也不会让我关照这个郑群玉了。”孔孟生点点头,道:“只是我仍未想得到,燕王竟是偷梁换柱,这番心思胆略,就非旁人比得上的”

李沐风微笑不语,似是谦逊,似是默认。过了片刻,他缓缓地道:“孔老,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前番蒙你关照,这才还要烦扰了。我也知事情重大,本来”

孔孟生一边听,面色却渐渐沉下来,李沐风尚未说完,他却冷笑一声道:“燕王这般客气,原来并没把我当自己人看也罢,门在那边,燕王自便”

李沐风确实有些顾虑的。孔孟生虽然和自己投缘,究竟是个京官,在朝廷担任着要职,并不归自己管辖。要说对此人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李沐风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不过,孔孟生此言一出,李沐风就不得不剖明心迹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不再和孔老绕圈子。可话说在前面,此事关系重大,要是孔老不听,现在还来得及”

这言语暗含着威胁,要是孔孟生听了却不合作的话,怕是不能善了。孔孟生却似毫无察觉,只是催道:“快讲快讲”

李沐风并不着急,他负手走了几步,突然道:“孔老,你对当今朝廷怎么看”

“太子么”孔孟生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冷笑道:“气数已尽”

李沐风反倒一愣,他知道孔孟生对太子一脉向来不以为然,谁知竟到了这种程度难道,是因为当着自己的缘故,孔孟生故意夸大其词

孔孟生似是看出燕王的疑惑,又道:“燕王,你看我平日如何可是趋炎赴势之辈”

“孔老多虑了”李沐风摇手道:“我焉能存了这样的心思孔老的为人,我平日最为敬佩。”

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孔孟生那种不畏强权的倔强,是李沐风一直深感佩服的。只是如今关系重大,已然不光是凭人格便可论断的,越是高尚的人,越可能为了高尚纯洁的理念不顾一切。

只是,孔孟生显然不是如此。他笑了笑,也不知在笑燕王,还是在笑自己。

“太子不仁,朝野皆知。”孔孟生声音变得很沉,很缓,他低声说:“这几年逐燕王,驱二皇子,好好的大唐搞得分崩离析,元气大伤。远的不说,前些时候无端攻打幽州,又折损大唐多少子民”

听了这话,李沐风心头骤然一痛,仿佛被人用纤细的钢锥猛刺一下,痛楚中又带了几分酸涩。那张如花般的面庞突然浮现在眼前,展颜一笑,倏而远逝,在空气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