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的红砖平房,因为久未有人住,苔藓早已从台阶上爬上了四周的墙壁,房子侧面的墙壁上都长出了树苗,窗玻璃被调皮的孩子当靶子,砸得已经不剩一块了,整个房子看起来荒凉无比。连门锁都锈上了,钥匙插进去都拧不开门。
覃青无奈地笑了一下:“进不去了,屋里什么也没有,不进去了吧。”
陶蠡探头看着房子里面,看到一面墙壁上贴满了奖状:“那是你的奖状吗”
覃青说:“嗯。大部分都是我的,有一些是虹虹的。”
陶蠡看着那面奖状墙,当年,这些奖状肯定承载了一个少女对未来无比绮丽的梦想,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梦想化为了泡影。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将它转移到弟弟妹妹的身上,默默地奉献着,付出着。到如今,弟弟妹妹的梦想都快实现了,当初那个怀着梦想的少女,她可曾还记得自己的梦想他特别想为那个少女圆梦。
陶蠡扭头看着覃青,伸手抓住她的手:“青青,你的学习那么好,以前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将来做个什么样的人”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去了,她侧头想了想,然后说:“那时候还小,靠什么大学没敢多想,大概是想过做老师之类的。进不去了,咱们走吧,我带你去我以前经常玩的河边走走。”
陶蠡说:“其实你现在也是老师了,不过学生比较少,但都是精英教育啊。”
覃青突然笑了起来:“对啊。”
“以后多招点徒弟。然后什么事都交给徒弟们去做了。”陶蠡说。
覃青刚从自家门口出来,便看到两位老人在隔壁院子里晒太阳,覃青打招呼:“太爷爷、太奶奶。”
老人老眼昏花,看了许久,老头说:“你是金花”
老太太抢白了:“你糊涂了吧,这是金花的女儿。你是大妹儿对不对”
覃青笑着说:“是的,我是青青。你们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点头:“我就说看着活像金花了。我们都好。这个是你男人”
陶蠡听不懂老太太的方言,但是“男人”两个字还是听懂了,他礼貌地朝老人笑了一下。
覃青有些羞涩地笑:“对。”其实在方言中,男人意指丈夫,但是覃青没有纠正。她从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给了老人。老人拒绝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老太太拉着覃青的手,非让她等等,让老头子回去拿了十几个鸡蛋给覃青。覃青推辞不过,收下了老人省吃俭用的鸡蛋。
陶蠡看着覃青,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容。覃青提着鸡蛋走远之后,才对陶蠡说:“那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在家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健在。真好我估计起码有九十岁了。”
陶蠡回头看一眼那对佝偻着身子目送他们离开的老人,抓紧了覃青的手:“等我们都老了,也能像他们一样一起晒太阳。”
覃青回头看一眼老人,又扭头看看陶蠡,他们真的能够像老人那样,相守到白头吗
晚上和覃青姑妈聊天的时候,姑妈主动问起了他们的婚期,这都带到老家来了,那自然是认可了,打算结婚的。陶蠡说:“我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看青青的。”
姑妈诧异地看着侄女:“青青,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覃青有些为难地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主要是她还没做好面对陶蠡家人的准备,如果她没有过婚史,那么她会很爽快地答应,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慎重一点。
姑妈看着覃青,有些不理解侄女的想法,男方这么好的条件,等着她点头,为什么不同意呢。难道是还没告诉他曾经结过一次婚
陶蠡笑了笑:“姑妈,我不着急。等青青吧。她离过一次婚,结婚慎重一点也是情理中的事。”
姑妈一听这话,陶蠡显然已经知道覃青结过婚啊,他都不介意,侄女为什么还介意呢。
临睡前,姑妈单独问覃青:“我看小陶人挺好,也很靠得住的样子,青青你在犹豫什么呢”
覃青叹气说:“陶蠡家的条件太好了,他本身的条件也好。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他父母反对”
覃青想了想,陶蠡的父母似乎也没有表示太多的反对,也可能是还没结婚,陶家人没表现出来:“我想再等等,等我事业有点起色再说。”还是自己要有底气才能挺得直腰杆。
姑妈说:“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他条件那么好,别拖久了,被别人抢走了。”
覃青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说实话这个她真不担心,如果陶蠡现在能被别人抢走,就算是结了婚也照样能被人抢走,那不弄得她又要离一次婚了,不如先不结了,看看再说。
、第六十七章 松口
第二天去扫坟,没有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依旧风和日丽。陶蠡跟着覃青兄妹三人去山上祭扫,覃诚背着锄头提着鞭炮,陶蠡提着装牲品的篮子,覃青提着纸钱,覃虹则走一路掐一路的野花。
昨天闲聊时,陶蠡才知道覃青父母去世的原因,覃青父亲是个客运司机,覃青妈是售票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地面上都结了冰,夫妇大清早出门去工作,结果夜黑路滑,车子开进了一口池塘里,夫妇二人都没爬上来,直到很晚才被人发现。原本幸福美满的五口之家就这么破了。
覃青很少提及自己已经去世的父母,覃虹一直觉得这是姐姐守了父母尸体一整晚的缘故,所受创伤太大了。覃青也确实很少去回想那一晚,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父母的照片带在身上,看着他们鲜活生动的笑脸,过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才将父母那晚的形象慢慢从心中抹去。
覃青从这件事得到体会,她希望自己和亲人再也不要亲眼目睹死亡,如果没有目睹,那么那个人就会永远活在大家的记忆里。纵使过了十多年,站在父母合葬墓前的时候,覃青依旧泪湿眼眶,跪在坟前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陶蠡在覃青旁边跪下来,给覃青父母上了一炷香:“叔叔阿姨,我叫陶蠡,是青青的男朋友。青青和弟弟妹妹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你们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青青是个好女孩,我会好好爱她,护她,疼她一辈子,请你们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更加泪眼婆娑了。陶蠡抬手拭去覃青的眼泪:“青青,不哭,爸爸妈妈都会觉得欣慰的,现在弟弟妹妹都出息了,你也过得幸福,他们都会高兴的。”
覃青吸了一下鼻子,喉头哽咽一下:“嗯。”
下山的时候,陶蠡看着面容平静的覃虹覃诚姐弟,又看着满脸哀戚之色的覃青,叹了口气,姐弟三人,似乎只有覃青是最感性的。
回到家后,覃青上床躺着去了,中饭也没吃。陶蠡关切地问:“青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