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身上衣裙,瑟缩在地,仰面无助地望着灰蒙蒙的天。以往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有墨白在我身边保护我,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我受到丝毫伤害,可如今我被羞辱,墨白,他人在哪里
那哨兵又朝我走来,每走进一步,脸上淫恶就更盛一分,我爬起来捡起玉步瑶比在自己喉咙处,心想着,若他再靠近一步,我就自己了结自己。
“住手”
王府里传来一声大喝,如同猛兽嘶吼,带着与生俱来的震慑力。
随着这声大喝一同传出府门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一队身穿戎装的士兵穿出府门,瞬间将那淫恶的哨兵反剪双手。
我抬头,简直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怎么会是他
一模一样的眉眼,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温柔内敛,儒雅俊秀,而面前这个人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当年与我有再生之恩,用墨灵秘术将我复活的前代水墨才子,我的师父,恭怀
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当年晁凰亲眼所见,栖凤山顶上,恭怀师父施法将我的灵牵引到画像之中,他自己却因秘术反噬,口吐鲜血而亡,身子坠落栖凤山下万丈深渊,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活着
更不能理解的是,如果他真的没有死,现在也应是个百岁老人,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年轻模样
“恭师父”我被惊喜和惊讶冲晕了头,起身跑过去。
恭怀看了我一眼,却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
我尴尬地停住脚步,已经抬起来的手臂不知如何放下去“师父,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清源啊。”
恭师父仍旧冷漠地看着我,未等他说话,守门的哨兵已经纷纷收拾好面容,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齐刷刷喊道:“大将军”
我愣了一愣,大将军
难道恭怀师父已经投笔从戎
被哨兵称作大将军的恭怀仍旧高高在上地看了我一眼,装作从不认识我,目光扫过我就望向跪地的士兵,抬手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他戎装在身,身材魁梧,板着脸一副冷厉和威严的样子,俨然一派大将之风:“败坏军纪,按律当斩。”
“将军将军饶命”方才还淫笑的哨兵此刻吓得两股战战,连声求饶。年轻将军却连看也未看一眼,挥手命人将其拖下去。
我收起玉步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面前这个和恭师父一模一样的男人:“师父,你父皇贬了你的官,不让你做宫廷画师,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为叛党卖命啊”
恭怀师父身边的士兵把刀出鞘,冲我瞪眼:“休得胡言乱语,竟敢说朱将军是叛党我们朱将军何时为李唐皇室效过力何时给李唐皇室画过画”
我吓得退一步,望着恭师父。
朱将军
能自由出入颖王府,又被士兵称作将军,还能行使生杀大权,如今在凤翔,应只有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鼎鼎的战将朱温。
“你就是朱温”我依旧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真的不是恭怀”
年轻将军僵硬的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冷漠:“姑娘一直叫我师父,可我不曾记得我收过徒弟。”
他果然真的不认得我,可我刚才一激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实在危险,于是赶紧溜走:“是小女糊涂,认错人了小女这就告退”
朱温没赞成也没反对,我抬脚就溜,身后,听到朱温旁边那名士兵对他附耳低语道:“朱将军,这女人说自己是清源,属下虽没多少文化,史书却读过一些,那可是敬宗年间长公主的名号何况她方才口无遮拦,说将军您是朝廷的画师,这分明是在辱没将军,恐怕这女人有什么来头,将军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吓得浑身一颤,刚迈出一只脚,又不敢再往前走。
朱温淡淡道:“不过是方才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将军大人大量,还不快谢过将军”将军身边的小卒连连对我使眼色。
我杵在原地,仰望着他,如果他不是我的师父,如果他只是敌军的将领,那我就不能屈膝谢他。我,堂堂大唐皇室长公主,如今怎能屈膝拜谢一个叛军的将军
朱温摆摆手:“罢了,无需言谢,左右是我的属下先冒犯了姑娘。姑娘家在何处,我会派护卫将姑娘安全护送回家。”
他说出口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终不能让少卿白白为我而死,我低了头接过他的话,暗自握紧手中玉扳指:“奴家在长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通灵女孩
因潼关被封锁,只能绕道去长安,朱温为我安排的两个护卫都是山东人,不熟悉附近地形,我七绕八绕,终于在第五天将两人甩开,独自上了路。
可我却再也回不去凤翔城。
我把少卿的玉扳指埋在长安城中的玉兰花林,晓晓墓旁。捂着眼睛哭起来,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得知墨白一丁点消息,好不容易盼到他会到凤翔找我。是不是上天也觉得我对墨白做的太过分,决意不再让我见到墨白了
玉兰花洁白的花瓣簌簌飘落,寂静的花林间,缥缈传来一支箫声,声音很青涩,曲子磕磕绊绊,很多地方反反复复吹许多遍才能流畅的吹下来,然而却坚持不懈地飘荡在花林之中,不曾停歇。
我循着曲音寻去,在一棵花树下寻到了吹箫的女子。她与我相仿的年纪,跪卧在花树下,一席水蓝长裙像一朵绽开的蓝色花朵,眼睛天真活泼,有点像年轻时的晁凰,姣好的面庞因长时间吹箫而浮起淡淡红晕。
完整的一曲终于勉强吹奏完,她米分嫩的唇离开玉箫,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姑娘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我的突然出现显然吓到了她,脸上红晕更浓:“不知姑娘在此,当真献丑了。”她羞涩地颔首:“此曲名叫二月蓝。”
我回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不曾听过这首曲子。”
蓝衣女子娇羞笑道:“姑娘当然没听过,这是小女自己编的曲子。我的丈夫最擅吹箫,我却不通音色,只好躲在这里偷偷练习。我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我的丈夫,可我想赶在他生辰之时为他吹奏这首曲子。”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和自己的心上人走散了,我在找他。”
蓝衣女子站起身:“这么说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若他日练成此曲,希望有机会吹给姑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