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吴莲,大喊一声:“阿莲”
吴莲因为这一喊,突然愣愣的转过头来,看着她,泪如雨下。
长妤被那双眼睛里扑腾的情感而弄得脚步一顿,而后,瞬间就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在抓住她的手的刹那,长妤突然全身一震。
那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
尸骨中站着的是谁绝望哭喊的是谁无声凝眸的是谁刀剑剔骨的是谁长跪雪里的又是谁
但是那汹涌的画面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云晔抓住了手,然后将她隔离了吴莲。
他舍不得让她再次见到那场诀别,即使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那段时光。
如能记忆,他希望的也是那片吊着往上的青翠的竹桥,是那一串串散落风里的铃音,是清溪河畔那一束束寂静的野花,是夏夜里绕着她徐徐飞舞的萤火,是每日照到她竹帘的第一束阳光,而不是杀戮,不是诀别,不是背叛,不是死亡,不是天下相逼,不是孤身一人。
长妤却还在那种震撼里无法逃脱。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云晔的脸
那是,属于吴莲的记忆吗
那些灵军不断的想要靠近云晔和长妤两人,但是都被朱雀挡在了外面,他们的躯体一具具被抛出去,然后又不管不顾的想要冲上来。
云晔的手轻轻的落到吴莲的额头上。
然后,吴莲抬起了头,突然对着云晔露出一个笑来,她无声开口:“云晔。”
云晔,这个世间,还有人以如此平等的话语却喊他吗
又有谁知道,最初的最初,他不过是踉跄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卑微者。
云晔的手寸寸压下她身体快要绽放的莲花,他的手掌鲜血滴落,一滴滴滚下来,沁入她的皮肤。
他的目光落到她和周三紧紧相扣的手上,微微一笑:“莲花,再等等。”
莲花,再等等。
这世间的温暖太少,即便我们已经毅然决然的迈入的前程,又怎么舍得将那些温暖放开
再等等。
等到这岁月将温暖彻底的镌刻,等到这一生回首都且无憾,等到虽然遍体鳞伤也要无畏的向前得时候,才睁开眼吧。
给你自己一点时间,让这浅淡流光凝结成此生无憾,那样,每一步都不再只是疼痛。
而随着云晔的手掠过,吴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清鸣划破长空,一具具灵军突然无声的倒下,“砰”“砰”“砰”一具具尸体坠落下,堆积成山,瞬间化为一汪沙海。
天地瞬间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天地,只有四个人而已。
长妤回头,看向云晔,他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眉角,仿佛抚摸一段时光:“别怕,吴莲没事。”
长妤这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而后,天空的那只朱雀突然便会那只小鸟,瞬间跌了下来,长妤急忙一伸手,将它收入自己的掌心,然后看向云晔:“它会死吗”
云晔看着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小鸟,微笑:“不要担心,它这一生,有三次机会。”
长妤这才放心。
而后,云晔的话语贴过来:“长妤,我睡一会儿,不必担心。”
嗯
长妤猛地抬头,云晔却已经闭上了眼,然后,倒了过去。
一截白衣没阳光。
一颗孤心照长空。
这千万里天涯,至此,凝结一段孤独浮生。
、第三十五章:小别扭
时光流过,大燕正元年春,四月初三。
“左相,段家的人又攻上来了。”
“左相,秦将军让你拨三万兵马给他收拾月河以北的百里地。”
“左相,右相的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要认你做干爹。”
“干爹他妹啊”何足道忍不住骂出了口,“那老儿不知道这不纯洁男女关系就是从乱攀关系上来的吗老子忙成这样,还有心思搞这种咱们那皇帝皇后一点也不管事,将这些事儿一股脑儿扔给我,你说,我辛苦吗辛苦吗今早起来头发都多掉了两根。”
旁边的小兵立马点头道:“是是是,左相您辛苦了。左相您最辛苦,那边林御史今晚请你去和玉楼春,您去不去”
玉楼春,那可是窖藏五十年的佳酿啊,他伸了伸懒腰:“嗯,今晚我和林御史有事相商,自然是去一趟比较好。”
那小兵立马点了点头。
晚上的时候,何足道就转到了林周开在周城的暂时居所。
因为打仗,所以现在何足道被调到了前线来,他们的皇帝自从前些日子回来后,就昏迷不醒,皇后贴身照顾,前两日在睁开眼。
不过,他总觉得现在的皇帝陛下怎么看怎么有点不一样,虽然现在他一句话都来不及和重云说过,但是远远一瞥,都让他有点紧张。
这紧张个什么劲儿,以前他杀那么多人的时候他都没怕,怎么现在就怕了
但是除此之外,他觉得,长妤对待云晔的态度有点变化,但是究竟有什么变化,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男女间的事嘛,他可是一窍不通。
算了算了,想不通的事情想来干什么,那东西,害人不浅。
他甩了甩袖子,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也不能改变。
日光一寸寸的朝后移走,一枝桃花横斜出来,穿过开着的窗户,点在一沓雪白宣纸上。
宣纸旁边,长妤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陷入了睡眠中,她穿着春衫,一痕雪白的手臂从碧绿的衫子里露出来,手中执着的扇子都快从手中掉了下去。
朱雀轻轻的跳着小脚,睁着眼睛看着她。
而后,它突然转头,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咻”的一下窜到了桃花枝上。
花枝浮动了几下,桃花瓣就落了下来,一片花瓣飘到少女的嘴角边,粘上。
云晔走过去,低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