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13(1 / 2)

管家说,今天小权先生有意绕棋谦让我。

他说,哪里,是您棋技增长了。说完,他出了门。不一会,便捧着一只棕红色的檀木盒子回到了花园。他将盒子放在管家面前说,上次我见您阅览菜谱略有吃力,就擅自去您卧室偷看了您平素所戴眼镜的度数,抱歉。这副眼镜,是我请巴黎工厂一位退休的老师傅手工打磨的。

管家从盒子里取出精巧质朴的木框眼镜,戴上后显得服帖,确实如同量身打造。他感激地说,谢谢小权先生。

他不言只是微露笑意。似乎还有公事要完成,他饮完管家为他沏的清茶,便匆匆离开别墅。后来管家告诉卢月,他叫权衡,是权仕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由于并非老权先生的原配所生,因此没有分配到可观的财产。大学毕业后的权衡,在权仕和的集团旗下的公司从事底层的工作,没有特殊照顾,亦没有奢靡的生活作风,十几年如一日,一路攀爬到今日的地位。三十五岁的他,成为了权氏集团的高层,这是他勤勉艰辛的结果,与他的家族身份并无太多关联。卢月心底不免对这位小权先生产生敬佩,即使不太乐于见到他那冷漠傲慢又故作深邃的模样。

、第十章 迷途1

一个星期后,权仕和回到了末城。他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别墅探望他多日未见的小奶牛。亲昵结束后,权仕和便带着卢月去参加一场颇为重要的饭局,据说是末城某高官的生日宴会。

饭局的来宾皆是末城政治场和金融圈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中大多人身边相伴的是和卢月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子。有个地产商携带的女伴竟然是最近小有名气的选秀歌手王某。王某貌似身体欠佳,看上去无精打采。而后她被不识趣者从原本平静却稍显沉闷的饭局里提溜出来唱歌,她以嗓子不适为由推辞。接下来氛围就不再宁静了,地产商认为王某失了他的颜面,便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没有老子给你砸钱,你公司会捧你吗

王某的脸从毫无血色变为惨白,仿佛餐桌上的蒸鱼肚皮,眼泪就蓄在她略微浮肿的卧蚕上,她说,那我唱吧。她的妥协并没有平抚地产商的忿怒,他对她一番骂骂咧咧后,要求她唱一首时下流行的网络歌曲。 众所周知王某是以唱英文歌著称的,她怯怯地发出抗议,我,我不会。下一秒,清脆的掌掴声响起,即刻五爪印就在她脸颊上显现。

你少给我装逼,你们这些婊子就是床上床下两个样子,我再问你一遍,唱,还是不唱

卢月目睹了王某尴尬和窘迫,那一刻她竟然对王某泛起了不该出现的同情心,她甚至还产生了诡异的情景假设,她希望王某接下来的行为能朝此方向发展:不要受地产商的摆布,拿出对抗他的勇气,还击他,再忿忿地离开现场。

可是,她没有。她呆滞地伫立在原地不过十几秒就开始清嗓子,之后唱起那首与她格调水准不符的网络红曲。即使没有一个音是准确的,甚至连歌词都是临时组装而显得错乱和荒唐,可地产商的脸上却洋溢着得意又宽慰的笑容,仿佛她唱的是世间最迷人动听的天籁。

事实证明,所有不合时宜与不合身份的怜悯都是荒唐的,因为下一秒当事人就可能会成为被同情的对象,又或许连同情连没有。王某大失水准的歌声回荡在整个明亮宽敞的包间内,某人此时从门外进到包房内,他先将贺礼双手奉给了寿星,又自罚三杯赔罪解释道,家父今日身体抱恙,由我代替他给伯伯祝寿爸爸说,人不到礼必须到。

卢月没有隐身遁形的绝技,躲避目光也只是于事无补又稍显做作的伎俩。正在祝寿的这个人就是曾经强烈要求卢月和李泊远分手的曹轩。

曹轩毕竟年轻气盛,对于朋友间的义气仍持有血性。他没有顾及当事人的地位和颜面,径直走到权仕和身边的卢月,丝毫不作避讳地嘲讽。

哟,这不是我哥们儿的前女友看来混得不错。他的眼睛在权仕和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卢月身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卢月只有装糊涂。

别,您这一装不熟,别人会以为我是神经病。我就说卢小姐不简单,看来您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不,钓了一新凯子,还是韩国进口的。曹轩的喋喋不休,让人厌恶到极致,权仕和的脸已经和刚才唱歌的王某一样,白里透紫。

曹轩却丝毫不留情面,继续说道,我哥们儿前段时间因为给你还债,卖了婚房,还做了牢,他要知道您现在混这么好,必然为您开心。曹轩刻意加强了“必然”二字,反语的修辞功能一经运用,紧张的气氛就变得愈加粘腻和讳莫如深。

也许在未来的某日他会为了今日的鲁莽而悔不当初,不过那毕竟是后话。而今日曹轩的疯狂举动的确让卢月难堪,当然还波及到了有头有脸的权仕和。饭局里的人吃饱餍足之余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观看两场好戏,或许也值回了他们今日出手的价值不菲的贺礼。

而当事人却如乌云罩顶。饭局结束后,卢月怯怯地跟在不发一言的权仕和身后,接着她被彪悍魁梧的司机拦下,阻止了她的上车动作。最后,她孑然被地扔弃在屋顶盘桓着纸醉金迷光环的饭店大门口。她茫然地望着权仕和的黑色宾利车消失在夜幕的尽头,就像是一只冷血的黑皮野兽在她的灵魂表层撕咬下无形的伤口,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她弃置于幽暗阴森的荒野丛林。

乌黑的苍穹密布的污浊云团像是一坨粘稠浓密的沥青,月亮撑开它窥看糗事的眸子透过沥青裂开的缝隙,于高远处闪烁着嘲弄的微光。

卢月最终还是拨通了关心的电话。

少顷,关心的红色奥迪就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跟关心聊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提议去关心新家做客。

关心把她带回新装修的三居室。她向卢月宣布了一个消息,她恋爱了,对象是她精品店里的员工,身强力壮,勤劳本分,名字叫周进。

卢月陷进舒软的沙发漩涡里,听关心一脸幸福地述说她的爱情故事。关心说,起初她觉得周进傻头傻脑且说话还带着县城口音,后来他总是出现在关心一筹莫展的关键时刻,渐渐她便对这个外表魁梧憨厚的男子产生了依赖。周进不仅在事业上尽心尽力协助关心,生活上也无微不至。买早点,中餐,是从他微薄的薪水中扣除,还时刻对关心嘘寒问暖。

挺好的。卢月由衷替她开心。

关心说,虽然周进和李泊远是两种类型的男人,但李泊远只是她在精神上的偶像,对他的崇拜几乎占据了她整个青春年华,他就如一粒悬浮在浩瀚天宇的星辰,熠熠生辉但是遥不可及;周进虽然才貌平庸,但是对于她而言更为真实可感。她愿意将她以后的人生交付给周进。

提及李泊远,卢月回想起当日饭局曹轩胡闹时说的话。她问关心,你知道李泊远卖掉婚房给我妈还债的事情吗。

关心神色略有变化,她说,想必你是知道了,当初李泊远有向我借过钱,当时我正在装修新店,无能为力。后来开张有了收益,我打电话问他是否还需要资金,他告诉我他卖掉了房子,并且嘱咐我一定要瞒住你。

卢月突然感到莫名的疲累,干涩的眼眶覆上薄薄的潮湿。她说,他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