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事情很少理会,连探望莫雄的次数都有所减少了。直到有一天在家中庭院的秋千上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他才知道她已经回来一天了。
妍熙的周游计划是二十天,却在进行到第十六天的时候中止。她说她发了烧,想先休息几天。莫彦城却暗自心惊,他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落寞感。妍熙此次周游拜访的全是父母亲的故交,也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莫先生,一定知道妍熙为什么离开的吧”蔷薇落后他几步,抬起眼来看着他的后脑勺。
莫彦城一愣,停下脚步,微侧脸。他不得不承认,他却有担心妍熙知晓了那件事情,关于父亲留给他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秘密。
莫彦城微裹起拳,不语,回过头来,踏着脚下的落叶继续向前走去。
蔷薇跟了上来,继续开口问道:“可以告诉蔷薇吗”
莫彦城继续沉默着,没有开口的打算。他转身踏进草坪,走近湖边。
蔷薇轻叹了口气,走近他。果然情人就是情人,始终无法跨过暧昧这道界线成为知己,虽然近在身旁有些东西却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
蔷薇清楚地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离自己有多远。
黄昏逐渐攀上天幕,给整个公园晕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夕阳将湖边一男一女的身影切割成一个剪影,美好而又浪漫。
“我很抱歉。”莫彦城垂下眼来,最终开口。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的,虽然有些失望。蔷薇笑了笑,说:“没事,等到您想说的时候,蔷薇会认真听的。”
之后蔷薇认真地跟他分析了事情的种种可能,还有仔细地将妍熙有可能去的地方一一列出,可是她说的那些地方,莫彦城都说派下去的人没有传回来消息。
蔷薇皱起了眉。再仔细想想,妍熙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定有一些什么的,一定有的
蔷薇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她转过头去,试着向莫彦城说道:“有没有试过莫东先生的墓地”
莫彦城一愣,回过头来看着蔷薇。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他却从未想过。
“我们去那看看吧。”蔷薇说完,转身迈开步子。
莫彦城没有很快跟上来,他轻轻地握紧了拳,安静地看她的背影。
“安蔷薇。”他叫了她的名字。蔷薇转回头来,对上他有些犹豫的眸子,不语,待他开口。背着夕阳,他的脸庞竟是那样好看。
莫彦城轻叹了一口气,手中握拳的力道开始加紧。良久,他像下了什么决定似地,郑重地开口说道:“妍熙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蔷薇愣住,瞳孔陡然增大。一种慎人的冰凉慢慢爬上心头。
夕阳下,莫彦城俊颜冷冽,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您说什么”
莫彦城向前踏出一步,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妍熙她,是我的父亲母亲,从湖南山村里捡来的孩子。”
蔷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眸,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假。
莫彦城接着说了下去:“我父亲给我留了一封信,关于妍熙的身世。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寻找妍熙的亲生父母,想看他们是否还想再见妍熙,之后再作打算。”
他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所以,在此次周游拜访中,我怀疑是父亲的故友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对身世产生了质疑。”莫彦城语气平淡,心却重如沉石。
母亲在他十二岁时便车祸身亡,朱晨琳在他二十七岁时肺癌而逝,就连父亲,在他三十岁岁时也因病逝世。到最后,连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妹妹,也被告知不是亲生妹妹。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莫彦城背过身去不看蔷薇,整张脸阴沉下来。
他的背影很高大挺拔,却也非常,孤寂。蔷薇有些心疼起来。她缓缓向他走去,站到他左侧来,抬头看他沉着的脸,以及那双隐忍的眼眸。蔷薇渐渐握紧拳,算作是给自己打气。然后她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背。他的手很冰凉,就像他那颗心一般冰凉。
莫彦城微怔,却仍是一动不动,向湖水对岸的一片树林看去。
蔷薇轻轻地笑了起来,不管他是否在听,她开口说道:“别担心,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轻轻地撞击着他的心。莫彦城猛然回头,对上蔷薇坚定的眼神,指尖竟微微颤动,头脑变得有些迟钝起来。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黄昏,他轻轻地抱住羸弱的朱晨琳,在她耳边低语着“朱晨琳,我不允许你轻生”。
莫彦城语塞,脑海中,现今的这个黄昏,渐渐地与九年前重合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便将这个沉重的秘密告诉了她,他突然觉得这么做未免过于冲动了。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告诉她,就是因为这样的冲动。
“你永远不是一个人”。这与父亲告诉自己的,一模一样。
自己却总是被一次次地单独留下。
似乎是习惯了莫彦城这样冰冷的脸庞,蔷薇面对他时竟能保持这么久的微笑。习惯吗,这个词真是有些过分地可怕呢。究竟是熟悉对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让她有这个勇气用到这个词呢。不,他们并不熟。只是,情人罢了。
看着蔷薇恬静美好的笑容,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莫彦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蔷薇才有些慌张地放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莫彦城接到耳边。
“你好我是是还没有好。”整个通话共计三分钟,他却说了不到十个字。挂下电话,莫彦城转过身去,对蔷薇说了句“走吧”,然后便向公园大门走去。
电话那头,是一个叫做刘振飞的男孩,他说他是莫妍熙的朋友,自己这两天也在找她,后来才知道了她已经离家的事,千辛万苦才找到莫彦城的电话,打电话过来问问看找到妍熙了没有。
他说,一旦找到了妍熙,请务必迅速打电话通知他。
夕日欲颓,树梢间几声悠长的鸟鸣,也渐渐停止下来。
、崩溃妍熙
沪城市郊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