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汇合处缀上一二盘扣,又美观又保暖,这旗袍领子都是这样的”
萧织娘疑惑:“何谓旗袍可又是京城的样式”
“不不曾在京中见过,这这是昔日家中先生提起,听走海船的人描绘外域西洋女子的打扮,奴也不曾见过,只是看过先生的图样,摸索着画的”
萧织娘心底仍有些疑惑,大户的女先生不教琴棋书画,反而闲说这些轶事,也不怕带坏了姑娘吗念头一闪而过,她却对手中这新样子更为在意。
萧织娘思腹着,今年的新衫,给下人们上些喜庆的颜色,家里也图个好彩,至于主子的,不妨多添上一二件这种改良的,也换个心情。兴致上来,便与惠姨娘细细商讨起来,待绣娘来后,也是一番惊叹。萧织娘与她细细交待一番,领口盘扣的样式,布上的绣花图样,处处皆有考据。这绣娘是家传的手艺扎实,又常年出入各家大户,很有些眼光见识,在瑁阳县里顶有赞誉的,处处一点就通。萧织娘满意,接下来就是量身彩布了。思腹及芸姨娘,特别交代做的宽松些,衣饰上多填一些金银织线。芸姨娘素日好争,惯常从一碟糕点、一支头钗间寻找自己地位,若是这些小事上能让她心气顺顺,稳妥生下孩子才是要紧。
送走了绣娘,又招来管事交代了一番安排,萧织娘有些坐疲了,想着去后庭院走一走,这做惯了活计的,成日屋里坐着不动,也颇有些磨人。
后院的满庭菜畦已改了格局,自家里日子宽绰后,已不需要自家菜地填补生计,芸姨娘更是日日看那菜地不入眼,今日嫌蚊虫吵眠,明日又怨泥土绊足。萧织娘不欲在这些小事上平添纠葛,请了泥瓦匠从新收拾过,改成一丛丛的花圃,又重新栽上两棵葡萄藤,看着总是有些样子了。
漫步花草间,看着一簇簇草木已有了发芽的迹象,春日将至,生命轮回,日子总在一天天好过。
东厢房隐隐传来几声啜泣,时断时续,偶尔间杂着压低的语声,如此熟悉的情景,几乎每隔几日便要重演。萧织娘明朗的心情倏忽而散,心里有些烦躁,静默一刻不由又觉有些好笑,大抵是芸姨娘在京城略住了几日,这旧时的臭毛病又全长回来了。京城的做派不过是因着日日做低伏小惯了,想要什么都只知道去哭求,以为眼泪能换来一切,甚至于,现下男人不在,便哭到主母面前。只是,女人的眼泪对着另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大用处
身边的果子嘴角控制不住的往耳根咧,伸手拖住萧织娘臂弯示意回去,眼不见为净。萧织娘微笑着伸手在果子肉嘟嘟的脸蛋上一刮,憨丫头,这是瞧见咱了,故意演出来的,若不去看看,这日子岂非更是无聊
果子嘟着嘴,扶着萧织娘走到近前,在房门外酝酿半晌,喊出一声甜脆的问候:“桔子姐姐可在娘子来看姨娘了”
“来了”仿佛早已预演好般,桔子麻利的掀帘、出迎、行礼,脸上带着合宜的惊讶与欣喜将萧织娘主仆迎进了屋,递来的手炉温度刚好,旁边桌几上茶水正沸,近前摆着的几样点心也都是萧织娘喜爱的。萧织娘心里有数,摆摆手挥退了桔子的殷勤,坐到了芸姨娘旁边。芸姨娘还是平日那副打扮,薄施脂粉,泪珠盈盈,无比娇弱而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对着人永远一副欲语还休,最终识得大体,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轻叹,一汪泪海。倘若她面前站的是个男子,必然要心存不忍万般宠爱才好,只是,无人欣赏。
萧织娘心底略过几件事,暗暗思付她这次又是所求为何。伸手帮她理理被子,体贴道:“姨娘今日身子可还好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必定要同我说。眼下郎君不在府里,你这肚子就是上上下下最要紧的了”
随手手拿过床边的一件绣活,眼角瞄到针线篓子里布料层叠之下的一角纸条,纸是亚草纸,浑黄毛槽,府里绝不会用,这东西只出现在穷苦人家或是在庄子里。萧织娘面色未改,将手中绣活举高欣赏,那是一件半成品的孩童肚兜,呆萌可爱的老虎,虽毛发有些走形,但针脚细密,能看得出为娘的一片用心。她夸道:“这肚兜绣的真快,才几日竟要成了,我知你心切,但也要注意身子。你素来体弱,这妇人啊有了身子是福气,也是辛苦。依我的话,不好日日都躺在床上,骨头都躺松了就不好,桔子,每日也扶你家姨娘在院里走走才是。”
桔子行礼应诺,芸姨娘也略带紧张的回道:“是,多谢娘子关怀,奴都记下了。”
萧织娘又提起新做的春衫,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这次的衣裳,我特特留了一匹你最喜的浅橘色织花锦缎给你,再配上惠儿新描的花样子,做出一圈滚边,织上盘扣,一准儿的好看。你是不曾见过,那衣领竟能立起来,贴在脖颈上,又保暖又精巧,绣上几针流云纹,再是雅致不过,保你穿上就不舍得换下”
芸姨娘的表情很是微妙,双眼全然不似往日听到好的首饰衣物时的发亮,萧织娘心里更是有数,跟她絮絮叨叨了一刻,便道有事要走。刚起身,芸姨娘终是忍不住道:“娘子且慢,奴奴还有一事,求娘子为我哥哥做主啊”
、所求
老钟头夫妇原本过惯了安逸偷懒的日子,乍一发配西北的庄子上,很是水土不服,糠饼吃不下,羊奶喝不惯,只靠着烤肉勉强果腹度日,可只吃了半月余,便连见到活羊也会干呕了。相反,他们的儿子长柱却在颓了几天后,重新振奋了起来,打着侯府的幌子、都尉亲信的招牌,妄图在庄子里做个土霸王。庄子上村户不多,但也有十来户,人们将信将疑,初时还捧着小心奉承一些,后来察觉不过是个虚招子,又极爱摆谱贪财,也渐渐都明白了,私下里谈论皆以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