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日子也都舒坦许多。
萧织娘本来以为芸姨娘和惠姨娘两个,会因美食结下情谊,但事实证明,芸姨娘只爱好稀而贵的吃食,仗着肚子吃独食更是人生一大追求;而惠姨娘则专注于制造各种诡异吃食,从材料到手法闻所未闻,常常围在锅台前一站就是半日,弄出来的东西有时为珍馈有时像泔水,也不顾及自己满身油污,追着众人品尝点评,主仆不济,男女不分。这样的两个人,开始还姐姐妹妹的亲密几句,渐渐越往来越发生分,直到如今已是形同陌路,互不招惹。
对于这样的现象,萧织娘亦无不可。就人品而言,她更喜惠姨娘这种小儿女心态;但就日子而言,她更看重芸姨娘的肚子。惠姨娘可以安心放她在屋里撒欢,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不知不觉自己眉眼间也能染上笑意;但芸姨娘却要十二个时辰派人盯着,就怕她一个不注意作妖过了头,伤到了身子。
、救赎
这一日,屋外难得好日头,萧织娘吩咐把家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晒晒,一屋人忙的好不热闹。惠姨娘却是一脸委屈的来了。看见她的身影,萧织娘真想装没看见立刻进屋,睡觉可芸姨娘人未至,声先到,嘹亮的声中带着浓浓的委屈,满院子的人都听到了。萧织娘叹口气,无奈道:“芸姨娘哭声轻些,莫损了喉咙。”
芸姨娘一滞,继而转哭为泣,抽噎道:“娘子要为奴做主啊”
这是谁又倒霉碍着她了萧织娘看她就要在这院子里就撕攀开来,实在不好看,便让人进了屋。这才道:“姨娘莫要胡思乱想,现在府里谁又敢欺负于你。都说孕期忌多思多虑,姨娘为自己为孩儿着想,也要开怀一些才好啊。”
“娘子,非是奴小气,而是有人故意跟奴过不去,在厨房里一手遮天,专在饮食上苛刻虐待。娘子您也知道,奴并非叼馋贪嘴的人,所食所要还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有些人看奴不顺眼,竟是想着法子要坏了奴的胃口,恨不得奴日日不下咽,这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无辜的孩儿”说罢,悲声哀戚,泪水连滚下来,真是无比伤心。
萧织娘眼角瞥到果子暗歪的嘴角,瞧瞧,又是为一口吃的闹腾她有些头疼,道:“怎的了是给你下了耗子药,还是下了了谋害孩儿,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厨房的人厨房一直都是梅婶在管的,去将梅婶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你放心,她若敢真这么干,我立刻处置了为你做主”
“不不是梅婶”芸姨娘忙道。
萧织娘挑眉:“不是梅婶厨房还有第二个人吗你是指后院烧火劈柴的丫头也把她叫过来”
“也也不是她”
“想来也是,那丫头粗笨得很,空有一把子力气,她做出来的东西你看都不会看一眼。那厨房里的奴婢,还能有谁我就猜不到了。”萧织娘往后一靠,静静的等着她说出那个名字。
“不不是奴婢,是惠,惠姨娘。”芸姨娘看她这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哦”萧织娘奇怪道“如果我没记错,惠儿是同你一般的人,都是我府里的正经姨娘,我竟是不知,她何时成了厨房的侍婢了”
“娘子也知,惠姨娘她经常做些吃食,她给您做也是做,给我肚子里的孩儿做也是做,奴也不曾苛待与她今日奴早起就头晕,这嘴里也一直泛酸味,一天都吃不进东西,奴想着,奴受些罪无碍,可总这样饿了小少爷可怎么好所以,才叫惠姨娘去给我做碗银耳莲子粥,要她独创的那种带肉糜的,吃着才有劲不是可她呢,左右推脱不肯去,奴将大道理都跟她仔细讲了好几遍,她才终是去了,可您看”她将身后桔子手里的食盒拿出来,里面是一晚几乎没动过的粥,“您看看,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萧织娘看着那碗粥,白玉莲花的色泽,点点红珠的肉糜,看卖相没有丝毫端倪。她看看芸姨娘那委屈的又要哭,心里很是嫌烦,索性道:“桔子,你直接告诉我,这碗粥怎样了”
桔子一平八稳的道:“是这粥煮糊了,而且,没有加盐。”
芸姨娘早已准备好的话被这两三个词哽住了,她顿了一刻又哭道:“岂止如此,这肉也不够碎烂,娘子你也知道,肉糜若是不剁碎,有些中间的芯子可是煮不熟的奴还怀着身子,吃不下饭,今日只靠着这碗粥了。她竟要奴吃这些生肉槽食,她她是何居心啊”
门外惠姨娘也听到风声赶来了,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进。萧织娘早听够了这番唱念做打,眼角看到她哪里能放过,立刻道:“惠姨娘在外面吗让她进来。”
两个姨娘当面对峙,没有那些个夸张胡言,这便好处理了。
萧织娘问道:“惠儿,芸儿说今日那粥你是故意煮坏的,可又此事”
惠姨娘抬起头,眼底一圈青黑,精神显是不振,她道:“奴没有奴昨晚不曾睡好,今日脑袋有些不清楚,早晨芸姨娘有嚷嚷着偏要吃肉糜粥,奴仔细同她说过,奴今日精神不济,做不好。她偏不听,就要吃那工序繁多的肉糜莲子粥,还不停说肉要嫩,莲子却要煮的软烂,奴被她吵得耳根子疼,又被她用孩子堵着非去厨房不可。奴今日却是心思不宁,加上有气,这碗粥却是煮的不好,但绝对是吃不坏肚子的芸姨娘口口声声说奴有心加害孩子,奴不认”说到最后,语气坚决。
看看,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惠姨娘平日里虽不争不抢,却绝不是个没脾气的。
萧织娘再问芸姨娘:“芸儿你听到了,惠姨娘不认谋害你肚子里的孩儿,你可同意”看芸姨娘一脸的不服气,又加道:“你若是不认,坚持说她故意用此粥害你孩儿,你们两不退让,我只有叫来大夫,来分辨那碗粥是否会对孕妇身子有损。若是有损,我会用家法罚惠儿;若是无碍,芸儿,你便是无事生非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芸姨娘有些犹豫,这碗粥喝下去,会不会有损,谁都知道,真要把大夫叫来,像模像样的验验毒,发现啥都没有,人家大夫再给当成家家酒当面奚落一顿,可就挂不住脸了。身后的桔子扯扯她的衣角,给她使眼色。芸姨娘也有几分意动,只是若就此干巴巴的认了,那自己今日岂不是白闹了
萧织娘抢在她开口前道:“芸姨娘,我再问你一遍,这到底是不是惠姨娘蓄意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