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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侧立,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行李被放在一侧,无人敢私自开封。萧织娘指挥者丫头们将东西拿进去,这么大的屋子,她们主仆几个住着当真是宽敞。

院中配了两个大丫头,三个洒扫丫头,四个粗使婆子,齐齐对萧织娘行礼。萧织娘淡淡扫过,不冷不淡道:“我这里人口简单,用不到这许多人,你们回去吧。”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丫头上前可怜兮兮的道:“奴婢是哪里做的不好,三奶奶不要奴婢了”

“我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你们原话去回了管事,让他直接来找我便是。”

“三奶奶初次进京,奴婢讲句不该说的话,不适应的地方处处皆是。奴婢既然已经调派来了冼竹院,愿意事事为三奶奶讲解三奶奶需要奴婢时,奴婢就是您的眼睛,您若不需要时,奴婢绝不会在您身边碍眼”

“奴婢也是在府里一向是这个规矩,不止奶奶院里如此,大爷、五爷院子里都是伺候的丫头、小子成堆,甚至那不得宠的姨奶奶们身边都有两个丫头伺候呢三奶奶若是身边只有两个塞北带来的侍女,洒扫换洗的粗活都要自己来,外人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欺负奶奶呢况且奴婢已经来了冼竹院,第一天就被打发出去,定会被认作无用之人卖出去的,奴婢一家老小全仗奴婢挣得这点例钱,还请奶奶垂怜”

瞧瞧,这一个一个小嘴多会说话,这侯府里的人精子,聪明劲全在这里了。

看萧织娘不语,桃子揣度着她的意思,道:“娘子才说了一句,就招惹的你们这一筐的话,这便是侯府的规矩”

“奴婢不敢,只是即便今日赶了婢子出去,明日管事还会再派一批新的来,总不会让三奶奶身边缺人服侍。求奶奶三思”

萧织娘默然,“桃子,莫再纠缠了。我乏了,你们听着,我今日能留下你们,明日也可以踢掉你们。在我的屋里,规矩简单得很,只要老实二字我不追究你们是从谁的院子里来的,也不在乎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你们懂事听话,少弄些是非便有好日子过收起那些小心思,做奴婢的只需要有双好手好脚即可,若是还想做别人的眼睛,我可以明明白的告诉你,我会把它们挖出来”

“奴婢不敢”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低眉顺目的,萧织娘淡淡道:“好了,我们塞北人说话直,学不会那三拐两道的意思,你们心里真明白就好在我这里做事,对就赏,错责罚。好了,都下去吧”

等众人鱼贯而出,果子、桃子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担心的道:“娘子,就这么全都留下,没关系吗”

萧织娘舒展手脚,感觉整个身子都是酸乏的。“丫头里少不得有眼线的,但即便全赶出去,不过是再换来一批新的,这日子总要过的。”

她捡出一件里衣,走向浴房,“今日都不得清闲,你们也早早洗洗歇了吧,养好精神,这以后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热闹的”

初到侯府的日子,各方都在观察,看似平静的日子实则处处都是眼睛,互相守着自己的身份相持着。院里的几个丫头,几日下来还算得体,两个大丫头的名字有些拗口,萧织娘一律给改了,一个叫榛子,一个叫梅子,两人原本是领一等丫头的例银,萧织娘来了后,桃子、果子自是贴身伺候的,她二人便退到了二等丫头,小丫头们为三等粗使,也未见什么怨言之色,只是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萧织娘便留下再观察了。

平日里一饮一食都很注意,这侯府里隐私多得很,萧织娘丝毫不敢大意。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安静得很。二奶奶来探望过一次,送了不少清凉的衣料,隔天大奶奶便领着两个孩儿来做客了,话里话外透着拉拢,临走还放下了一对梅瓶,一对香薰。

萧织娘有些好笑,感情这对妯娌处处都要较劲的。而她只要不近不远的两不靠,自有她进退的余地。唯独一人,萧织娘真真是棘手的很,远了不是,近了也不是,正是关戊江的亲娘,令季氏咬牙切齿欲除之的仇敌,柳姨娘。

萧织娘见到她时,确实很惊讶的,无他,若非榛子、梅子齐声断言,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袅袅婷婷风韵犹存的女子,竟有个关戊江那么大的儿子。柳姨娘是丫头上位,自幼是关侯爷的丫头,早早做了通房,为人怯懦得很,有了主母后,性子就更软弱了,却因为相貌好,在关侯爷心中倒也常被惦念着,就这样在侯爷的惦念和季氏的记恨中,诡异的找到一条平衡之路,成功的生下一个儿子。关戊江自小受苦,她一声不敢吱,只是求息事宁人。直到关戊江被扔到塞北,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唯一的指望没了,哀哀哭泣又苦苦思索月余后,不知哪根筋开了窍,重新涂脂抹粉,甚至学着风尘女子的娇柔妖娆体态,企图吸引住侯爷的注意,图谋再怀一子,重新开始。

这几年中,她有多受侯爷宠爱,萧织娘不了解,只是知道她到现在,也只有关戊江一个孩子。现在成了全府里最有出息的儿子,她也终于稍稍趾高气扬,可以仰着头出入,甚至不同主母报备,私下来看自己这个儿媳妇了。

萧织娘面对她一脸正经婆婆的嘴脸,内心很是无力,但人已来了,她只能好言语的请人进来坐。

柳姨娘一路进屋,左右看她屋里的摆设,边看边摇头道:“你这屋里也太素净了些,江儿现在做到了车骑将军,可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头上戴的什么这屋子里连个古董摆件也无,还不如二奶奶屋里排场大她可是只嫁了个禁军兵士,你嫁的可是将军你这样子,这多丢爷们儿的脸面”

萧织娘摸摸头上,她今日戴了两支玛瑙钗,还学着京城多绾了两个发髻,连头巾都没戴,自觉已经打扮的很华丽了,身上也是穿着云纹纱新制的衣裳,这又薄又凉的衣服当真适合在京城穿,怎么到了这姨娘婆婆眼里,还是看不上眼她笑笑:“姨娘快坐,我这里有新下的好茶,榛子,快给姨娘斟上一杯”

姨娘接过,润了润喉,勉强道:“你这茶是怎生回事寡淡得很”

“这是我们新研究出的法子,只用热水滚过,喝的是茶中清苦之味,虽是简单却很有回味的。”语毕着重点了一下:“三爷很喜欢,日日都要这样喝的。”

柳姨娘这才不再继续挑剔,接着道:“既然江儿把你娶进门了,你就要好生帮他治理家业才是,在我面前再如何露怯也不碍得,只是在那边”她朝着主院方向努了努嘴,接着道:“该拿出的架子也要拿出来,重要的是,不能被别人踩下脸去,可晓得这吃的穿的戴的,你都该是头一份,如今还未立世子,你也要警醒着些,江儿立下这等战功,这世子之位,只能是他的”

感情柳姨娘的野心也在这呢萧织娘暗暗咋舌,但笑不语,却架不住柳姨娘的一再催促,不禁道:“姨娘莫忧,这世子之位且是个长远之事,不是你我或太太一厢情愿能得到的。总要等战事定下来,侯爷上奏折,还要天子御笔批复才能成,我们内宅妇人还能左右天子的意思不成总要等三爷胜仗回来,天子得意,到时什么好东西赏不得他”

“这话说的倒是。唉,也不知我江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的前线报捷,胡人一直败退呢郎君夺回的土地越多,天子越高兴不是”

柳姨娘白了她一眼,“什么郎君,这里是侯府,不要小家子气的天天郎君娘子的胡叫,没得丢脸面”

“织娘疏忽了,以后定会注意。”

梅子端来一盘水果,萧织娘忙招呼着她吃水果,只盼能堵上她的嘴。柳姨娘看也不看果盘,只是拿眼睛四处环顾一遍,看见伺候的几个丫头,突然间有了些怒气,发作道:“我当初好心派了心腹过去,伺候你的身子,才过了多久,就收到江儿的信,说徐嬷嬷犯了事,已被罚了。徐嬷嬷跟在我身边三十年,从未出过差错,怎的一到你那里就被罚了是罚的怎样重都不能跟着回京了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看她不顺眼,缠着江儿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