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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博珏有意脱身,苦于一干朋友硬是拉着他饮了一杯又一杯,众人看他渐渐不胜酒力,才有了放他离去的心思。林博珏请示过林月城,经她点头同意,又与府中一干人辞别。
林家小院在本县也算是一座精致小巧的玲珑别院,因有祖先辛苦经商,屯得些许家产,在此地购置房产、田地,与人为善,也曾富甲一方。后林家又弃商投文,祖上也算是文科武班出身,到林博珏父母这一辈,林家一代不如一代,家产几乎败尽。而其父又豪爽仗义,家中家产倾尽,欠下一身债,一家人不得不遣散家中仆役,用房子、田地抵了一身债,另觅了一处小院安身,靠其母做些女工勉强度日。
父母因经了这些磨难,相继病故。因林博珏自幼便与本县蔡家二小姐订了亲,林家早已下了聘礼,就等着双方儿女长成迎娶蔡家小姐过门。不想,林家家道败落,林家二老也撒手人寰,落下一双小儿女。
对于林家的遭遇,旁人唏嘘不已。而林家老爷生前本与蔡家老爷是至交,临死前,将一双儿女托给老友照顾。
因此,林博珏与林博瑛这一对兄妹在父母双亡后,蔡家便将一对儿女接到自家府中居住,与自家儿女在家课读。
一路走来,林博珏有些恍惚,想起父母早亡,内心更是悲痛不已;又想起自己日日思慕的蔡家二小姐已是自己的妻子,心中一时喜不自胜。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竟有些痴了,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放缓了,晚风吹面,酒也醒了不少,猛然想起闺中等待着他的新妇,又加快了步伐。
酒宴散后,看着满院狼藉,林月城皱了皱眉,随即唤来跟前的一名衙役,低声问道:“城中的布局如何”
那名衙役低首道:“已按照大人的吩咐设了防,作案人只要进了城,犹如瓮中之鳖。”
林月城勾唇一笑,挥手命那人退下,随即又吩咐府中七名衙役随她前往林家。
新婚之夜,林家依旧灯火通明,院中依稀闻得人声。林月城无意惊扰到这些亲眷,命七人埋伏在林家小院外,耐心等待,看暗号行事,她本人则偷偷潜进了院中。
院内树荫下,依稀可见三两人影在此饮酒作乐,林月城在暗处细细察看了一番,依着程怀凌之前描绘出的林博瑛的画像,果真未见其面,也不知那人早早离了自家兄长的婚宴去了何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林博瑛这不合常理的举止必有缘由。
若不是得程怀凌提醒,她可能不会想到苏徵能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来去自如,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在全城戒严的情形下,即使是城中百姓进出,也须经过一番盘查,何遑论正在缉拿中的长清公子苏徵。
如此,苏徵能进出无碍,有可能便是有人在暗中提供方便;而在戒严的情况下,平常百姓没有那个本事,那么,暗中相助之人只能是县衙中人。
亏得程怀凌早已想到了这些,早已在暗中探明了一切,若不是林月城苦于无计,程怀凌也不能确定林月城能同意他的计策。而林月城确实不曾重视过他,之所以会采取他的建议,一是确实无计可施,二是自认为程怀凌的计策并非毫无依据。
这样一来,她便将此事交给程怀凌处理,自己则负责捉拿苏徵
林月城会忙着张罗林博珏的婚事,不过是为了给苏徵制造假象,让他放松警惕,以便趁此作案,请君入瓮。而林月城到此,正是守株待兔。
此刻,城中看似空空如也,她早已在暗中设了防,只要苏徵出现在城中,必会暴露行踪。这些日子,她也没有白忙活,城中尚未出阁的女儿正是苏徵的作案对象,而经过这些日子的收集调查,她早已摸清了那些还未出嫁的女儿的人家,时刻派人在那些人家周围把守,只要苏徵有任何动静,都逃不出她设的局。
要抓苏徵并非易事,这人会变换面貌;不过,他要逃出县城,也难。所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必定会寻到此处,请求林博瑛的帮助。
守到下半夜,院中早已无一人,林月城有些犯困,一时之间,也不确定程怀凌的推断是否准确无误。若苏徵今夜没有进城,这一夜倒白忙活了。
林月城突然发觉上了当
苏徵若识破了她的动机,又怎会冒冒失失地进城
也许,这人一直未离开县城
说时迟那时快,林月城立马出了林家小院,见先前随同自己前来的衙役有六人皆昏倒在地,独独少了一人。见此情景,林月城暗呼不好,向着城门的方向疾行而去,城门下已乱成一团,无数利箭直指人群中的那袭白衣。
那袭白衣永远那样耀眼,永远不染纤尘,似尘外仙人。
点点鲜血,似片片梅花瓣,在衣襟上铺染开来,晕成一幅妖冶诡异的图面。
林月城快速上前,看面前重伤的长清公子,内心有些疑惑。而她没有多想,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指着他的眉心,道:“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苏徵抬起头,笑了笑:“对姑娘,在下无话可说”
林月城拧眉,快速移动身形,却是用剑柄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回头向众人吩咐了一声:“绑起来,先行收监看管”
林月城话音才落,便有两名衙役上前,手中拿着铁链,将苏徵绑了个结结实实,又扯起他,正准备押着他离开此地。不想,众衙役中,突然钻出一位少女,冲到苏徵身后,跪倒在地,一把扯住了他的裤腿,哭道:“不要”
立时,又有两名衙役上前,将那名少女拉开。如此反反复复,林月城也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正是程怀凌画中所画的林博瑛其人。林月城还在纳闷这人怎么会在这儿,忽瞥见众衙役中的程怀凌,程怀凌立马上前,低声道:“是我看低了他,被他钻了空子,险些逃出城去。若不是事先擒获了那位姑娘,长清公子也不会落入我们的圈套。”
林月城点点头,笑道:“长清公子可是为了解救林兄弟的妹妹才落入了圈套”
程怀凌不明白林月城发此一问的动机,点了头,又看了看那边哭喊的少女,敛眉道:“这里无人知晓那人就是人人敬之爱之的长清公子,若知晓了那人的真实身份,事情可能有变。月城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林月城微微蹙眉,并不言语,而是上前,命那两名衙役放了林博瑛,打量她良久,才笑道:“博瑛姑娘可知晓此人是谁犯了什么事”
林月城的名声,林博瑛早有耳闻,如今见了本人,虽同为女子,她不但不觉得亲近,反而是怕得紧,埋首不说话。
林月城又是一笑:“今日林兄弟大婚,博瑛姑娘为何会在此”
、衣带解情
自始至终,林博瑛都不敢抬头去看林月城。
这些年,林月城的名声渐起,她自然有所耳闻,传言中的林月城一身浩然正气,义举不胜枚举。然,世人对这样的女巡捕却是敬而远之,她自然也不例外。
今夜初见,她虽惊讶于林月城的如花美貌,然,一直以来形成的印象丝毫未从心中褪去。此刻,即使对方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她依旧害怕得瑟瑟发抖,不敢应下一句话。
沉默间,忽听苏徵道:“林月城,此事与博瑛姑娘无关”
林月城愕然,扭头看向苏徵,笑道:“公子倒是怜香惜玉。”
继而,她又转头和颜悦色望着跌坐在地上的林博瑛,缓慢地道:“助纣为虐,姑娘可知道后果”
闻言,林博瑛猛地抬头,对上林月城含笑的眼,又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博瑛甘愿认罪只是对公子,希望大人能从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