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有些无助,有些伤心。
林月城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我手头接了案子,暂时回不了江城了。”
暗烈道:“我等着。”
林月城不禁展颜微笑,后半夜倒也睡得舒心安稳。
次日醒来已不见暗烈,林月城一心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用饭期间,林月城与程怀凌随意谈了谈案件的疑点。那些年,程怀凌与林氏父女住一块儿时,翻阅过许多相关书籍,因他一心想要帮助林月城找出解毒之法,看书格外用心,对于蛊毒之术也有了解。他听林月城提到程宁体内蛊毒的蹊跷之处,略一思索,脱口而出:“短时日内养成蛊也并非不可能,若以炼蛊之人的血喂养,倒是个速成的法子。只是,这法子伤己伤彼,一般人不会尝试。”
林月城暗暗点头,联想到殷少七所说,心中已有了可疑之人。
“明妃为人如何”
程怀凌不明林月城为何突然发此一问,没有多想,便道:“明妃性子柔顺,待人亲切和善,后宫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程王哥哥也十分喜爱她呢。”
林月城笑道:“听你这语气,你也十分喜欢她。”
程怀凌点点头,一脸感激:“我初入王宫时,不受人待见,一直受她照顾她待我很好,一心想将她侄女许给我呢。”
林月城不曾想还有这等事,立时来了兴致,张口便问:“你应了”
程怀凌摇摇头:“我与她素昧平生,即便我应下了,她想必也是不愿的。”
林月城嗤鼻:“何止她不愿,倩倩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程怀凌立时红了脸,梗着脖子分辩道:“姐,我对倩倩并无男女之想,我心里”
他看林月城一眼,生生止住了话头,暗暗思索了一番,内心猛地一惊,张口讷讷地问:“姐,你是怀疑明妃”
林月城只是眯着眼望着他笑,喝过几口茶,背上剑便出了院门,程怀凌赶紧跟了上去。
殷少七昨日听了林月城的吩咐,一早便以殷离的名义将明素衣请到池鱼园共用早膳,明素衣不疑有诈,整了仪容,体态翩翩地赴约。
清早,霜寒露重,经过整日整夜的风吹雨淋,池鱼园内也露出了秋日的萧索残败之气来,让人独生伤感。此处不见人影,唯有那片池塘上仍点缀着勃勃生机,水面莲花半张半合,花下锦鲤悠闲地摆动着鱼尾,在水底来回穿梭。
明素衣等了片刻依旧不见有人来,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又有身后两名宫人在耳边抱怨,她嫌聒噪,便打发两人去园外候着,自己一人坐在亭子内,支着肘望着那片池塘发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过神,从容地起身,脸上是温婉舒心的笑容:“你来了,你姐姐呢”
殷少七并不答言,上前轻点了她的几处穴位,明素衣顿时动弹不得,慌道:“你做什么”
殷少七扶着她坐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人。”
殷少七的举止让明素衣摸不着头脑,而她素养极好,稍稍稳住心神后,笑得春风满面,与殷少七说着平常琐事,丝毫不见怒容。见她这般模样,殷少七心中有愧,对林月城的判断也有几分怀疑,因此事事关程宁生死之谜,他也狠下心不再理睬她,冷着脸不说一句话。
林月城匆匆赶来时,殷少七如释重负般地起身,与林月城细说了几句,便解开了明素衣的穴位。明素衣得了自由,先是对着殷少七微笑答谢,又与林月城见礼,林月城却丝毫不领情,上前便抓住她的手腕,粗鲁地掀开她的衣袖,发现她的左手腕上绑着白纱布,若有所悟地一笑。
林月城的笑有几分寒意,明素衣瞧着不由得一怔,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腕。
“娘娘的手腕怎么受了伤”
明素衣回过神来,从林月城手中抽回手,柔和一笑:“都怪我不当心,不慎被利器割伤了手腕。”
林月城笑着上前:“那一定流了不少血吧。”
明素衣不明所以,脸上始终带笑:“不碍事,只是皮肉之伤,并无性命之忧。”
林月城没有耐性与人虚以委蛇,见她始终从容,暗暗心惊了片刻,又换上一副无害的笑脸,从衣襟内掏出一枚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明素衣面前,满是善意地说道:“我这儿有专治外伤的药丸,娘娘若不嫌弃,请笑纳。”
明素衣随手接过,道了声谢,却并不送进嘴里,只是收进了袖口,笑着问:“巡捕大人变着法子请素衣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林月城道:“听说娘娘有意将您的侄女许配给我家小凌子为妻,小凌子自小无父无母,这婚姻大事,她也请我这个做姐姐的留意留意,他脸皮又薄,我便替他问问。”
闻言,明素衣的神色一松,笑道:“为这事你串通少七来诓我,又故弄玄虚一番,让人心里好生不安呢。这事啊,怪只怪我那侄女有了心上人,因门户不当,她爹也不同意她下嫁给那庄稼汉,这丫头便犯了心眼,发誓非那人不嫁真真是急死人”
林月城皱眉问:“这儿女婚姻之事,父母做不得主么”
明素衣叹了一口气:“我那侄女情根深种,先前与她谈论此桩婚姻,她便寻死觅活。小程是挺好的一个孩子,哪个姑娘跟了他都是享福的命啊可惜”
林月城但笑不语。她相信程怀凌会善待自己的妻子,可他身边有个倩倩,倩倩又不是省油的灯,若程怀凌真娶了妻,保不准倩倩会在背地里对那女子做些什么手脚呢。思及此,林月城又万分头疼,总觉得要多给点颜色倩倩看,偏偏程怀凌总是护着她。
而明素衣因放下了戒备,在林月城善意的提醒下,便将那粒药丸服下了。初时她并未察觉到异常,等回到宫殿,没来由得觉得悲伤不安。
晚间,程幕从池鱼园出来后,因殷离再次提到离宫一事,他心头十分抑郁,一时不知前往何处,心中思索一番,径直来寻明素衣。明素衣见了他只是哭得凄凉,程幕不明所以,温言宽慰几句,她依旧抽抽噎噎地垂泪,满脸伤心状。
“王上,素衣心里难过。”
、水落石出
地牢下,阴冷潮湿,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林月城难受得皱了皱眉。几间牢房内,几名重犯无精打采的,或坐或卧。经过一间牢房时,牢中的囚犯突地发出一声怪叫,领路的牢头一声厉喝,那囚犯却是色眯眯地瞅着林月城,咧着嘴望着她笑。林月城厌恶至极,加快脚步,在最南边的牢房里见到崔莺歌时,着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