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沉寂了下去,长叹着道,“只可惜,有好些弟兄打昨天晚上睡下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有几个,是自己动的手。”老刀子深深看了我一眼,感慨着说道。
“连里的能战之兵,只剩下三十来人了,而且其中”老刀子的话音微微顿了一顿,道,“怕不是要有至少五六个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
对老刀子的这些话,我只能唏嘘一句,“可惜了”
听到如此惨状,我又还能说些什么
可惜,却不知是可惜自己,还是可惜我们两个连数百名战士。
战斗,终于在天色刚刚大亮的时候打响。
对面早已养精蓄锐多时的鬼子,以数百人排出的紧密阵型,直冲着我们一、二两个连所驻守的阵地而来。
第165章 生还
一百六十五
杀。し
我忘了自己已拼杀了多久,也忘了手里握着的是第几把从鬼子手里夺来的刺刀。
激烈的大战,使得精钢打造的刺刀也用不了多久就要卷刃折断。
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甚至不时有战士身上忽然冒起青烟,而后猛地扑上抱紧身前的敌人。
红着眼睛,我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忘了自己在做些什么,更已忘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杀。
心里只记着杀,那便杀罢。
耳中仿佛依稀传来一阵响亮的军号,冲锋号,我军的冲锋号。
是春娃么
将刺刀艰难的从身前一名鬼子的尸身里抽出,拄着步枪勉力站在地上,我的眼里渐渐找回了神采,口中喘着的粗气也越来越盛。
环目四顾,春娃,春娃在哪里呢
除了身边凶神恶煞,却徘徊着不敢向我杀来的鬼子,竟已再也看不见一个我军战士的身影。
或许,那声号响,是我的错觉罢
或许,等过了今日,我便能解脱了呢,从这个世界
张开嘴想要嘶吼一声,却只有一声难辨的音节发出。
我,竟是连喊话的力气都已失去了
即便是这样,可我依然还是拿起了自己的刺刀,踉跄着步子,想要向面前的鬼子身上扑去。
不对
就在我的步子还没迈出半步,手上的刺刀才堪堪提起的时候,我好似从眼前鬼子的面上看见了难掩的惊惧。
耳中又传来刚才的号声,我军的冲锋号声
是援军援军来了
艰难的转过身子,顺着鬼子们惊恐的目光瞧去,我只看到大片的战士如潮水一般从原本由我们镇守的阵地后方涌出。
其中最为显眼的,却要当数那被举在最前,正迎着风激荡飞舞的血色军旗
虽已残破不堪,虽仍透着阵阵硝烟,其间含着的战意与不屈,却如利剑般直指苍穹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看着在眼中不断放大的军旗。
青天白日,满地红
“弟兄们援军援军到了”
口中嗫嚅一声后,我只觉着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再也人事不知了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在硝烟弥漫炮火横飞的战场中央。
怔怔着看着首先映入眼帘的古朴吊灯和斑驳的天花板,我竟仿佛有了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这是,活下来了吗
还是说,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境
“醒了”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而后便是腾腾腾的跑动和房门被迅速打开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这名女子更大声的呼喊,“醒了大夫他醒了”
这是谁,为什么看到我醒了会这样的激动
看着头顶天花板发呆的我,将自己脑海里残余的一点记忆搜集起来,眼前仿若又出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杆迎风飞舞的军旗。
顺着军旗的记忆又记起当日的惨烈大战,我这才渐渐将发生的所有一切缕清。
是援军的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几乎陷入必死之局的我,却不知有没有救下我的其他战友们。
如果是前世的那个二次元宅男,这会儿怕是一定要感慨什么“不认识的天花板”,然后很是发一通人生感悟出来。
可是在经历过数日的激战,如今的我就好像离着当初的自己是那样遥远,心里只剩下了一片宁静与淡然。
我不禁有些失笑,却正看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推开病房的房门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名模样秀丽的小姑娘,恐怕就是刚才那个大喊着冲出去的女孩了。
中年医生摆着一张古板的面孔,在仔细的检查过我的身体后轻轻的点起了头,看着说说道,“总算是渡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医生就将手里刚刚翻打开的病例本合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叫我暗暗感慨这名医生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看到中年医生离开了房门,可那名护士打扮的小姑娘却留了下来。
我不由的有些好奇,想要出言问些什么,却只感觉到喉咙一阵阵的发干,竟好似火烧一般的说不出话来。
女护士看见我的模样立即就猜出我想要做些什么,她连忙走到桌边倒了杯凉开水给我。
“要喝水吗给”
接过女护士递来的凉开水,我送到嘴边一饮而尽,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管滋润全身,使得我差点儿舒爽的呻吟出来。
“你昏迷了好些日子,嗓子一定干的要命了,再来点儿”
女护士看我点了点头后,笑了一声接过我手里的杯子,重新倒了杯水给我递来。
在一连喝完两杯水以后,我才感觉自己的喉咙舒服了些,也终于能够说出话了。
将水杯递还给女护士,我感激的说道,“谢谢。”
而后抬手抹去了嘴角的水渍,我看着女护士迟疑着问道,“这里是你是”
抬手的动作带出了手臂的酸痛,也带动了身上的伤口,使我的眉头不由轻轻一皱。
把水杯拿到桌上放好的女护士这时也转身走了回来,她看着我笑着道,“不用谢什么的。”
“你要坐起来吗要不,我先扶你坐起来”
在女护士的帮助下稍稍坐起了身子,靠着绵软的枕头躺好以后,我才将目光投向在我病床边一个小凳上的女护士,等着她具体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