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远远地隔开来。
城墙之上的守兵也比平日里多了两三倍,各个全副武装,身姿笔挺,分外精神。
南城门外聚集了大批前来迎驾的官员勋贵以及他们的家眷,按照尊卑品阶依次站成两个方阵,男在左,女在右。一边肃穆威严,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另一边集萃簇锦,花枝招展,端的是十分养眼。
二三百号人,在夕阳之中站成了一道静默的风景,没有人动作,没有人说话,连咳嗽也无一声。其中最显眼的,当属被周瀚和周漱两人搀扶着站在最前面的济安王。
面容苍白,两眼凹陷,分明是抱病前来。却像是要跟什么斗争一样,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不服输地挺直了脊梁。
被他们所感染,围观的百姓也都不敢吵嚷,远远地指点着,小声地议论着。
太阳在西方的天空一寸一寸地落下,当整个太阳没入最高的那座山峰后面时,百姓们突然骚动起来,“来了,来了”
迎驾的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就见官道上天地相接之处腾起一阵烟尘,有几匹快马流星赶月一样朝这边疾驰而来,不过数十个呼吸的工夫就到了近前,原是赶来报信的先头兵。
第一波到了,第二波紧接着出现了。一连三波过后,大队的车马缓缓地越出尘雾,出现在众人眼前。先是开道的骑兵,之后前队卫兵,甲胄雪亮,离着老远,那股凌人的威武之气便扑面而来,让那些不曾见过这等阵仗的百姓肃然起敬。
随后是举牌打幌的仪仗,之后便是一溜儿几十辆高篷锦帷的马车,两旁是鲜衣怒马的护卫和随从,最后是后队骑兵与步兵,蜿蜒如龙,源源不断地进入众人的视野。
张望观瞧之际,前队已经来到眼前,自动分立两侧,在州府兵卫前面组成了第二道围墙。
仪仗止步,马车陆续停下,随行的大太监手刚碰到那金灿灿的车帘上,这边的众人便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未完待续。
、第383章 赖定你了
车帘缓缓挑起,走车里走出一个身着常服,头戴玉冠的男人来。
瞧着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肩宽臂长,身量高大。国字脸,眉骨凌云,眼窝深邃,鼻挺额阔,面皮白净,下巴上留着一把乌黑油亮的胡须。
单看容貌,算不得十分出众。不过那一身儒雅之中不失英武,雍贵之中不失刚毅的气度,着实令人仰止。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光明亮,炯炯有神,透着睿智,闪动着仿似能够洞悉人心的锋芒。
只是那么略略一扫,便带出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在车前立了一瞬,快步走上前来,将济安王亲手扶起,“兄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声音洪亮,染了笑意,带出几分上位者特有的自信与从容。
济安王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来,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地颤抖着,“圣上,多年不见,您可安好”
萧正乾颔首道了个“好”字,又亲切地握着济安王的两手,语带责备地道:“都是自家人,兄长抱病何必出城迎接你如此客气,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圣上驾临,臣在家中躺不住,想早一点儿见到圣上。”济安王无限感慨地说道,“臣只顾自个儿欢喜,没有考虑到圣上的心情,真是该死。”
“哎,兄长说的哪里话”萧正乾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是我临时更改行程,累兄长操劳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叙旧加煽情,越聊越投入,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们当成了空气。
正值盛夏,这地表被烈日连续晒了半月,每天被无数车轮马蹄脚掌碾压踩踏,硬得不像话。跪了才一会子,膝盖就钻心地疼。
周漱低头咧了咧嘴,心说幸好简莹没来。她最不喜欢给人下跪。若让她跪这么久,她回去之后定能说出几箩筐批判跪迎规矩的话来。
他这边想着自己的娇妻分散注意力,萧正乾那边也跟济安王叙得差不多,终于想起就快将膝盖跪残的臣民了。“大家都平身吧。”
众人又山呼万岁谢恩,然后呼啦啦地站了起来。
方知府作为一府的长官,自然是要露个脸儿的,于是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和恭敬跑上前来,跪下重新见礼。“济南知府方宏生,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萧正乾虚扶了一把,不等其他人有样学样,便朗声吩咐道,“时辰不早,大家为了迎候朕等风吹日晒,也辛苦多时,就不必一一拜见了。
待朕安置下来,自会召了诸位爱卿前往议事。”
等众人齐声应了。又与济安王把臂笑道,“兄长,我们去你府中详谈可好”
“当然,当然。”济安王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说道,“住处等都已准备停当,只等圣上大驾光临了。”
萧正乾也多说客套话,“兄长,走,我们共乘一车。”
不等济安王推辞。便拉着他径自往那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走去。
何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只叫身边的亲随太监跟方氏和简老夫人、简大太太等人打了声招呼,叫她们随皇家车驾一道入城。
品阶再低一些的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避让两旁。跪下恭送,等那长长的一溜儿马车进了城,又有千名禁卫军浩浩荡荡地跟了进去,才得以起身。各自上车上轿上马,分阶论等,依次进了城门。
周漱和萧铮眉来眼去了一路。直到进了王府,方得空说上话。
“我住茗园。”萧铮一张嘴就抢地盘。
“你不跟雍亲王同住”周漱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一直追随着雍亲王萧正惕。
萧正惕只比圣上年长两三岁,眉眼与萧铮有些许相似,体型富态,天生一张笑面。不语时满面和煦,说话时更是温文有礼,单从外表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个觊觎皇位,狼子野心的人。
隔着那张让人不忍伸手去打的笑脸,瞧不出任何被人坏了大计的懊恼或者沮丧。
萧铮没有发现好友心不在焉,低声控诉,“跟我父王走这一路已经够我受的了,再跟他同住几天,我非疯了不可。我不管,我就住茗园,赖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