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礼元回头看她,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模样。
时伊笑了,说:“其实你还真不算是脾气好的人。”
任礼元摇头,不同意她的看法,轻声表示:“我还没为什么事儿生过气。”
时伊扬眉,“那是因为你对身边发生的事儿几乎都是有把握的。他们会遵循什么样的轨道发展你一清二楚,不会始料未及,当然就谈不上生气了。”
“你说对了一半儿。”
“嗯”
“我之前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自从出了车祸之后,我对什么事儿都没以前那么笃定了。”任礼元不得不承认人终究是一种经验动物。挫折教育总会格外印象深刻。
时伊看着他流露出以往都没有过的谦逊,心里的感觉竟然是不舒服的。她还是喜欢他以前那副笃定的,老神在在的模样,清楚自己要什么,更清楚自己不要什么。纯粹又高傲地活着。
“咱们吵过架”任礼元突然问她。脑子刚才一瞬间又闪现了个画面,他正在大声指责她,说她什么都不懂。心里忽然特别难受,竟然还有些怨她的情绪。
时伊点点头,走到他跟前,轻声回答:“吵过一次,那次是我不好。”
“怎么回事儿”
“我想推迟结婚日期,你怒了。”
“为什么要推迟”
时伊叹气,“是我自尊心太强了。”
任礼元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无奈和苦涩,心里一下就明白可能又是因为他母亲。他伸手把她搂了过去,拍着后背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时伊仰头,对上他的眼,笑道:“你也前也是这么说的。”
任礼元笑了,低头吻上她的唇。谁知刚亲吻了几下,他就感觉到头部突然剧烈得疼痛起来,接着一阵晕眩,眼前便黑了起来。
“礼元礼元”时伊撑着他瘫软的身子往后退,重量压得她直往下坠。她边小心翼翼地把他往地上放,边惊慌失措地叫着他的名字。颤抖着摸了半天才找到他的手机,接着立即慌慌忙忙地按下120。
张婉芬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快疯了。夫妻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一见到坐在长廊上的时伊时,那种当初即将逝去儿子的恐惧感再次侵袭过来。
“礼元呢”张婉芬着急地冲时伊吼。
任隽平也担心的要死,根本顾不上其他。
时伊站了起来,指着里面,虚弱地说:“在做检查。”
“人有事儿没有”张婉芬拽着时伊的胳膊发问。
“医生说没大碍。”时伊自己也吓得够呛,一路担心的要死,结果来了医院后,大夫竟然说心脏血压都正常不需要紧急救治。
“那怎么突然晕了”张婉芬厉声质问,极其不友善地盯着时伊。
任隽平得知儿子没事后,恢复了冷静,劝道:“不是说正做检查呢,你先别急。你这身体也病着呢,再累垮了可让我怎么办”
张婉芬气得心脏疼,哪儿听得进去老伴儿说了些什么。她看着时伊,越看越觉得这闺女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们家儿子的哪回出事儿都有她的份儿是不是非得把礼元折磨死她才善罢甘休啊
“你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就行。”张婉芬突然冷声对时伊说。
时伊抬头看着她,脸不由得胀红,难堪的恨不得立刻消失。可她不能,她担心他。尽管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可不看到他醒过来,她是不会放心的。
张婉芬见时伊没什么回应,拽着她胳膊的手,使了使劲。
任隽平赶紧把她拉了过来,低声说:“你差不多可以了儿子醒过来最要紧”
张婉芬板着张脸,不吭声,眼睛却一直盯着时伊。
医生这时候推开病房门,带着些疑惑地对着家属解释道:“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昏迷估计是因为做过开颅手术造成的。不是说还失忆了估计是受到什么刺激,大脑一时短路了吧。别担心,病人很快就能醒过来。”
这种极其不专业的解释,叫时伊听了直想摇头。不过这会儿她不顾上这些,她只想看到他立刻醒过来。
张婉芬愤怒了,“很快是什么时候”
医生有些为难,慢吞吞地说:“这一会儿吧。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或者,你们现在就去把他叫醒也行。”
“你这是什么”张婉芬的话没说完,就被任隽平拉住了。
医生看看这三人,摇着头离开。一副你们都不理解我们的苦的模样。
“转院”张婉芬冲任隽平嚷着,说完埋怨地看了时伊一眼后,一把推开病房的门。
任礼元躺在床上,像是静静地睡着了。
张婉芬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心疼地眼圈泛红。
时伊静静地站在另一边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知道那三流医生说他没事儿,可看着他就这么躺在病床上,一瞬间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似的。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他的恐惧,至今都历历在目,让她心惊肉跳。
、第66章
任礼元觉得自己像经历了一场时间漫游似的。所有的画面都极其逼真的呈现在他脑子里,从他怎么打算装修房子,到第一次握她的手,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占有她。接着他怎么求的婚,怎么想要个孩子,再到怎么吵得架,都瞬间清晰起来。
他们和好,做爱,接着去领证。他开着车载着她,他们快乐得像一对傻子。然后她去了早餐店,他去停车,突然见到有卖糖葫芦的,就跑到对面买了一个给她。正想着她见到这个之后会笑得多可爱时,一辆该死的闯红灯的黑色轿车砰的一下,把他整个人撞飞了起来。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然后然后就是他忘了她
天啊他竟然忘了她
任礼元皱着眉头,浑身都是汗,双眼突然一睁,立刻扫视着四周。
“儿子啊”张婉芬激动的迅速上前。
任隽平也跟了过去。
时伊站在两人身后,透过缝隙看他。
任礼元口干舌燥,心里砰砰乱跳,焦急地寻找着时伊。
两人的视线在中间相聚,时伊瞬间僵在那儿,眼睛刹那间变红,下意识地摇着头。她生怕自己会错意,读错他的眼神。可是同时她心里又比什么时候都笃定,这是真的他的眼神是真的这绝对骗不了人他想起来真的想起来了她熟悉的爱人回来了
他哑着嗓音,开口:“你过来。”
时伊紧张地看着他。
张婉芬跟任隽平看看儿子,又看看时伊。心里也有了种预感。
“过来”他坐起身子,再次喊她,神情激动又压抑。
见她还是傻傻地呆在那儿,不停地流着眼泪,心里跟刀割一般。他收敛了下情绪,看向父母,低声说:“您跟我妈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说。”
任隽平会意,叹了叹气,点点头,拉着不情愿的张婉芬走出病房。
任礼元掀开被子下床,两步走到她面前。他低头看着她,眼眶竟然红了。
时伊摇着头,眼泪瞬间决堤。
他缓缓地把她抱进怀里,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嗓音说:“我让你难受了”
时伊顿时痛哭失声,趴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一瞬间都有了倾诉的出口。她好想他,好想跟他撒娇,跟他抱怨。
“你特别坏”她哭着打他。
他吻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发泄。心里难受得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