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歇着,我回去了。明起还要入宫朝贺。”王忠嗣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角。
“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
岳琳抬起双臂缠住他脖子,窝在他怀中不起身,“你待会再走。”
“等什么祈福钟”
“恩。”
想到他府中冷冷清清,连个亲人都没有,岳琳心中难受。不愿他走,只拖着一起等钟声。
王忠嗣把裹得跟只蝉蛹似的小人儿往怀中紧了又紧,两人气息交融,相偎相依。
在他们的静然拥抱之中,只听“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整点钟声奏响,两人一起从一开始数,,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闻钟声,烦恼清,智慧长,菩提生。”
最后一声钟声消散的时候,岳琳仰头吻在王忠嗣坚毅的双唇上,悄悄地,对他说,“王忠嗣,新年快乐。”
第二天岳琳起身,发现被子里多出一只翠色玉管,知是王忠嗣特意留下。研究半天,却弄不懂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问过娟儿,才知是一管腊脂。抹唇搽面。
想起昨晚他抚在自己唇上的感觉,岳琳心中亦有甜蜜漫过。前前后后思虑良多,只他一个碰触,如何都躲不开逃不掉。王忠嗣,岳琳不觉纠起秀眉,你我今后又将何去何从。
昨夜,王将军同心上人守完岁,夜半策马狂奔,回了将军府,心中仍久久难以自持。躺倒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全是她的一颦一笑。时而星眸微嗔,时而娇笑盈盈,又是娇憨又是柔媚,竟是怎样都好,怎么都美。
王忠嗣哑然失笑,自己真是英雄气短,竟是爱她爱得魔怔了,自此再是舍不下离不得。
因此这个正月元日,将军起得比府中的鸡还早,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又是弹腿又是劈掌,秃树上仅剩的几片黄叶俱都被他折腾下来。
练完回房的那几步路,竟又是想她,睡得可好起了身没,昨晚折腾半饷可有冻到,她本就身子弱,再受寒可怎么好。将军这么一想,恨不得立马再奔过去瞧她一瞧,再抱她一下亲她一口。
王将军明白,就自己这状态,晕晕乎乎,是骑不得马了。于是吩咐下人套辆马车,一撩衣袍,坐到车中,这就入宫朝贺去了。
到得宫门前,不少官员已早早等候在外。
昨日旧岁良宵,皇帝同武惠妃歇在一处,又怎会不行些美好的事情呢夜里劳累,现在还没爬得起身。
此时,候在百官最前头的,正是时任御史的李林甫李中丞,由于马屁拍得响伺候得到位,皇帝另赏他兼了一个黄门侍郎,李中丞认为,这是他贴身侍候各位主子得力的证明,他才是皇帝最贴心的人。
这种想法如此坚定,支撑他此刻竟站到他的顶头上司御史大夫裴光庭前头,站在离宫门最近的地方坚守,宫门一开,他又能冲在第一个了。
而我们的王将军由于上次聚会从诸王口中得知,裴光庭于岳家一事多有帮衬,一直想跟这位裴御史道声谢意。将军俨然已把自己当作半个岳家人了。
只见他大步流星来到裴光庭面前,先问候一声新禧。
裴御史出身名门,族中重冠厚裳,自是名士气韵。受了将军一礼,裴御史亦谦逊回礼,简洁回他四字:“将军多礼。”
裴御史简约的风范阻止不了将军诚挚的谢意,他继续说道,“之前岳家一事,多谢御史斡旋。”
裴御史愣了下,岳家将军成亲了没听说啊
他茫然地看向将军,莫名其妙。
“”
“某自幼同殿下受业于岳书源岳太史处,学生代恩师向御史道谢。”将军顽强地掰回了御史跑偏的思路。
裴御史风雅之姿不变,又回了简洁四字,“将军客气。”
将军:“”
而旁观这一幕,心情也只有六个省略点能够形容的,就是我们的李林甫李中丞。
本来他为文臣王将军系武将,暂时还斗不到一处去。他二人年岁相差颇多,在李林甫眼中,此时的王忠嗣就是一小嫩鸡崽儿,不值得他出手。虽然才受了紫金鱼袋,加封了左威卫将军,相当于现在的特种部队头目,但李林甫认为他迟早滚回边疆的命,有没有命回来都再说,暂时还卷不进权利风暴的中心。
李林甫原本打算先试探再慢慢接近,引诱不成还能恐吓,看他能否为己所用。可,太气人了有木有王忠嗣他竟和裴光庭眉来眼去,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裴光庭可是他的头号绊脚石,早晚铲除个干净。
敌人的朋友亦是敌人这一刻,李中丞醋意横飞,妒火中烧
就连群臣陪着晚起的皇帝祭天祭地祭四方时,李中丞亦是时不时盯上排在武官前列的那个傻大个王忠嗣,默默在心中划了一圈又一圈。
、出府拜年
年初二这天,岳太史带着自家两位小娘子同小郎君一起,陪夫人回娘家。
此番出行,岳琳望眼欲穿。
她晨起兴致极好,令娟儿拿着玉齿梳在她脑袋上梳出一枚难度超高的四环抛髻,环簪金钗,斜饰玉摇,同她一身嫩黄襦衫明紫裌裙相得益彰。
只岳琳怕冷,外头又多套一层粘过毛的碧绿夹帔,这是年前岳夫人着人为府中孩儿赶制的,正派上用场。
岳琳装扮齐全出了院落,见自家大姐粉嫩的繁花夹衫蝶舞单裙外,只薄罩一层青蓝纱笼,她禁不住连打好几个寒颤,大姐姐真是美丽“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