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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1 / 2)

最近草木皆兵,岳琳不得不谨慎起来,她调头往王忠嗣的方向望了一眼,远远瞧见王忠嗣也正关注着他们这头,当她抬眼望去的时候,王忠嗣极沉稳地对她摇了下头。岳琳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多管闲事。

罗五自是接到将军示意,干脆地命道,“开船”竟是没人再理会那人。

眼见船缓缓离开岸边,与那人的距离渐渐拉开。

“你”

岳琳想招呼一声,却又不好说出口,却见那人十分爽朗一笑,没有丝毫怪责之意,他隔空冲岳琳一揖,告别道,“吾姓李,字太白。相逢即是有缘,在下祝小娘子一路顺风。”

而岳琳定身原地,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他,姓李,字太白,李太白,李白,啊他是李白

“停船停船”

岳琳突然激动起来,在船上直跺脚,吵嚷着非要停船。罗五他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何事,以至于岳娘子瞬间疯癫起来。

岳琳眼见船离岸越发远了,李白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冲到船舷处恨不得直接跳进河里,将李白大神接上船来。

、聚散有时

岳琳一冲动,把罗五和船工们都吓住了,只得照她的意思又缓缓将船驶回岸边。

船只去而复返,李白脸上露出个十分玩味的笑容,似乎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然后他听到方才那位好心的小娘子大声招呼自己,“李郎君,上船,快请上船”

恭敬不如从命,李白迈开阔步,悠然登上甲板。

开元二十一年,这一年,王忠嗣将军贬谪东阳。

这一年,李白三十有二,离蜀远游已过七岁。他孑孑独行,渐至渐远,足迹遍布故土河川。

岳琳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竟叫她遇见传说中的大神。

瞧着李白姿态优雅,行进间恰若闲庭信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岳琳急不可耐就想迎上前去,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罗五别着身子总将自己隔绝在李白几步以外。

他虚伪地冲李白行礼,招呼起来看似周到,“郎君旅途劳顿,多多歇息。在下这就引您前去舱房。”

岳琳转头眺望了一眼天边,朝阳挂在低空还未完全攀升起来。她呲牙咧嘴跟在罗五身后,冲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将要跨进舱门的李白正巧回首,将她这副顽皮的模样看个正着,李白轻冉冉对岳琳一笑,瞬间就将岳娘子电得钉在原地,脑子里天窗大开,魂都飘去很远。

罗五盯着李白关上舱门,他动作剧烈地一个回身,骇得岳琳往后倒退两步,仰头瞅见罗侍卫拢住眉头,面上神情隐含责备之意,俨然就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娘子,此人出现的时机怪异,不可不防,您千万不要大意。”罗五苦口婆心劝了一句,无奈叹气。

本以为上了船,兄弟们一直绷紧的神经皆能松快一截,岂知这小娘子惹祸的本事不可同日而语,三言两句就将人家一个陌生郎君引上了船。

还有,这亦步亦趋的架势,岳娘子,您这是移情别恋的前奏吗

罗五自上而下将岳琳审视一遍,他在衡量,如果岳娘子真个儿甩了自家将军,将军难过心伤之时他能做些什么,将军难过心伤过后,将岳娘子大卸八块,他又能做些什么

岳琳一瞅罗五不善的眼神,就知此人脑洞开得比自己还大。她一摆手,斩钉截铁对罗五道,“不用紧张,咱们只管好生招待着,送李郎君安安全全舒舒服服到达洛阳,绝不能轻慢,知道吗”

罗五默然转身,不多时,江上短短距离一个来回,王忠嗣将军就获悉了这头的最新消息。

将军大怒,劈手就摁断了面前的一个木质茶案,滚烫的茶水流出,一旁陪坐共饮的胡凤清同德四娘连忙起身,皆朝将军望去,不明所以。

王忠嗣将吴八与王敏之调了岗,此时小六吴八随在身侧,而罗五胡七和王敏之一起,护着岳琳待在后头。

岳琳执意倒船回去接人,是经过他首肯的。他不冲罗五点头,罗五不敢回转。

王将军心想,这入了江河,敌人总隐身暗处防不胜防,不如明面上让他跟着,他倒要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彼时将军亦感奇怪,按说寿王制住了李林甫,这一趟他不该轻举妄动才是。难道还有别的人马虎视眈眈

将军警觉地抬眼打量胡凤清连同德四娘。不辨端倪。

可是可是这个女人简直岂有此理

王忠嗣恨不得从江这头飞过去,逮住岳琳狠狠收拾一顿,才嘱咐过,不能让别的男人近身,她倒好,转头就将人家引上了船,还当个宝的吩咐伺候着

岳琳你给我等着,到了洛阳,饶不了你

还有那个什么叫李白的,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洛阳下船是吧,很好,到时不揍得你亲爹都认不出你,我就不叫王忠嗣

将军忿忿然掀袍而出。

夜晚的河面安静平缓。风轻轻催动浪涛,低吟一曲,别样情怀。

岳琳神经实在强悍,这舒缓荡漾的小船,既未能晃得她如娟儿那样晕船症发作,吐得七荤八素,也未能摇着她,令她安然沉睡。

她脑子里头此刻奔涌交替的画面,王忠嗣将军一定不想知晓。

依照李太白大仙风雅不羁的性子,岳琳心想,可不得一壶浊酒几碟小菜,醉卧甲板,仰望漫天星辰,吟吟一首新作就此问世。而她自己,嘿嘿,第一个聆听这首新作,从头至尾旁观了其诞生的整个过程。

有生之年,将这个第一次献给了李白,从此成为一个在李白生命中留有痕迹的女人。哇塞,岳琳想得兴奋,只欲临窗伏地,叩拜三回,谢穿越大神

岳琳觉得自己还能学秋香暗访关在柴房的唐伯虎那样,也同李白来一回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你写秋夕旅怀的心情是怎样啊,你知不知道有了你的床前明月光,我们才敢把榻也说成床啊,你出门四处悠游到底是怎样一种初衷呢,世人皆传你爱酒,你酒量到底多少啊,还有,怨情啊,春思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你到底经历过多少女人哪。

岳琳翻来覆去,辗转不能入眠,索性披件夹帔,推开舱门,果真来到甲板上碰碰运气。

甫一转身,就见浩瀚星空下,一个俊逸身影长身玉立,他举首仰望暗夜长空,脖颈展露的线条如丝缎一样华美,悠远的目光不知投向星河中哪一处光亮,而星星点点折射回他眼中,又如玉宝石般璀璨纯净闪耀。

岳琳放轻脚步,几乎不敢惊扰。

却见李白转头,“岳娘子。”就这么淡淡地唤了自己一声。

宁静的语气,缈然的气质,平凡的三个字自他口中飘出,仿佛就赋予了无穷的韵味,这一霎那,一股少见的情绪侵袭了岳琳的身体,她害羞地朝李白靠近,不敢放出太大声音,对他说,“我叫岳琳。”

“岳琳。”李白一边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边将脑袋转了回去,不再看她。

岳琳就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样抬头望着穹顶上的明灭,人说,近乡而情怯,人近而无言。

岳琳这一天反反复复,准备了许多话,这一刻,却一句也不想说出口。

遇见一个人,相聚是一种接受;陪伴一个人,无言是一种接受;送别一个人,分离也是一种接受。

岳琳想,我只要记住当下“接受”的感觉就好了。

“岳娘子,咱们从前认识吗”李白直来直往,并不隐瞒心中疑惑,随意地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