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八只愿这个梦做的长一些,久一点,他哄着岳琳说雇了一驾马车恭候多时,将岳琳骗到马车里头,却驾车与来时码头背道而驰。
岳琳好多日不敢安睡,这回找到组织当然是放心地窝在车里呼呼补眠。一觉醒来,才发现,组织出了叛徒,她又一次被人带离了既定航道。
天色暗下来,马车早已驶出洛阳城。
“吴八,这是去哪里”岳琳若无其事开口。
“东阳。”吴八根本不敢回头看她,他怕一回头,自己的胆怯惶恐全都暴露无遗,怕自己回头稍一犹豫,就会调转马头,将她送回船上去。
“东阳”
“恩,走陆路。”
岳琳当然不会信他。不管出于何种顾虑,上船前,王忠嗣特意将他和王敏之调了位置,又怎会令自己与他独处水路不走,择陆路层层通关,岂不是自找麻烦
岳琳“恩”了一声,呆在马车内纹丝不动,脑子转得飞快,她得想办法。
岳琳完全不知,洛阳去往东阳的陆路如何行走,她当初没有考虑过放弃水路的可能性。
只是,一连过了许州、亳州,到了第三个城镇,吴八始终不敢往官驿落脚,专挑不起眼的小店避人耳目,岳琳觉得,他比胡凤清押解王忠嗣敬业多了,跟防贼似的,生怕自己跑了。事实摆在眼前,无需多辩。
而吴八眼睁睁瞧着岳琳一日比一日冷淡,与当初呆萌萌站在路边,央着自己骑马的那个娇俏娘子,完全判若两人,最初上路不假辞色,直至如今,横眉冷对,没再正眼看过自己一回。
不是不后悔的。
许多人事皆是如此,原本不属于自己,强求得来也依然如水中月指间沙,留也留不住。
索性顺其自然,泰然相对,反而能沾得丝毫常留心尖,这一丝一毫,细细回味,恰恰才是最永久。
终于有一日,岳琳借着解手的机会,从那堆茅草坑里凿了个洞,背向窜了出去,躲进后头一片庄稼地里,放眼望去,满目绿株杂草,想要从里头找人,只怕不太容易。
那一刻,吴八仿似终于松了口气,人最怕的不是自食恶果,而是明明知道要面临最坏的结局,却迟迟不至,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可是,岳琳的安危他不能不顾。
吴八追到地里,对着茫茫四野,黯然开口。那时,岳琳吓得伏在地上,泥巴沾得满身都是,有黏糊糊的软体动物从身上爬过,也强忍不敢吭声。
她听见吴八的声音如丧家之犬,“岳琳,你出来吧。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图与你相处这短短时日。我不会害你,我送你去将军那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八平素是个不多开口之人,当下一开口,语带哽咽,岳琳想起他曾救过自己数回,有片刻心软,却终是忍住,没有出声。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在吴府,你在吴文秀剑下救过我。岳琳,我绝不会害你,我只是,只是”吴八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颤抖,“岳娘子,你真的不能一个人上路,我带你返回洛阳,我们去和五哥七哥汇合,我真的错了,我再不会冒犯你,你出来吧。”
岳琳没有相信他。一次不忠,终生不信。
岳琳悄悄地,悄悄地,终于逃脱了吴八的挟制,前路漫漫,却不知如何是好。
情迷心窍的吴八此时方清醒过来,他用将军府特有的联络方式迅速通知了还在洛阳守株待兔的罗五胡七。而自己在,只会适得其反。吴八没有一丝犹豫,快马加鞭回到王忠嗣面前,自知罪孽深重,长跪不起,只欲谢罪。
王忠嗣的心疼得发抖。
这个觊觎岳琳的畜生万死难辞其咎王忠嗣扛出军刀,当场就要废了他
小六却跪在将军面前,为他求情,“将军,吴八曾经救过岳娘子,您手下留情,饶了他这回”
“好好你救过她”王忠嗣怒指着吴八,“我现在不废你等她回来你自己交代”
王忠嗣缓和一阵,重又冷静下令,“继续往前和返回洛阳两头的路,全都给我堵死了此刻起,两个时辰一报”
、归来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章的亲请原谅,太high,被锁得厉害。
18日修改过,删掉了不少。
见谅偶也似没地方哭去啊
花自凋零水自流。世间万物,循矩运转,不会因人停驻。
她喜爱的这一种豆荚树,绿叶俱已残败,扁长的果实不再饱满,无精打采挂在枯枝之上。
王忠嗣仍着一身单薄夏袍,稳沉的步子迈出后院。
娟儿在前头忙碌,抱着厚重的冬褥,进进出出。
“将军,今日可晚了。”平日里王忠嗣卯时自能起身,这会儿接近巳时了。
王忠嗣露出极淡笑意。昨夜梦到的竟是那年除夕,抱在一起细数祈福钟声,那般甜蜜沉醉,很久不能回神。半宿都在回忆当时她一颦一笑,每一个细节恨不得好好温习,记忆犹新才敢放心睡去。
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王忠嗣躺着还不想动,暖阳散进屋内的温度,和着脑中的柔软画面,有那么一刻,他再感受不到日复一日似无止尽的孤零。
王忠嗣终于不再疼得难捱。
“这是在忙什么”
“天凉了,乘着日头还行,都搬出来晒晒。冬日正用呢。”娟儿停下回话。
王忠嗣点点头,不多话抬脚离开。
“将军,”娟儿犹豫着开口,“从京里出来的时候,娘子带的东西不多,过冬的衣裳压根儿没有,您看是不是”
王忠嗣被唤得停下脚步,闻言僵直身躯不回头,好半响才应道,“对,你拿银子看着去办,她回来也好有现成的穿。”
“是。”娟儿答应一声连忙退下。
“等等做厚些,她一向怕冷,入冬就手脚冰凉,多做几身,她”无边无际的沉默过后,王忠嗣一摆手,“你瞧着办吧。”
最初两个时辰一报,如今两日才禀一回。王忠嗣说,“小六,传回的消息你先看,没有动静就不用报给我了。”
铁打的念头也敌不过一天重过一天的失落无望。小六很明白,将军还想燃着心头的期望。
东阳安定富饶,兵营里日行一练,平素无甚大事。除开新官上任的头些日子,王忠嗣并不会每天都去营中。
操练场上飞扬的尘土,奔驰的骏马,霍霍磨枪的士兵,无一不在提醒自己,醉卧沙场的时光久矣。远在天边的腥红颜色,王忠嗣一再怀疑,此生是否再难沾身。
三年五年呵呵,琳儿回来,他定要一个答案。
黄昏时分,王忠嗣婉拒了刘都尉邀约。这个刘翦,人近知非,色心却甚重。每回行酒必莺莺燕燕围绕一团,胭脂粉气熏得王将军脑壳疼,开始还虚应几次,之后再没心思搭理。
王忠嗣缓缓踱步往府门去,魁伟的身形迈着矫健的步子,沉稳之中自带一息冷冽,满面坚毅果敢,却不苟言笑。东阳的小娘子们一路瞧,一路心花怒放,望着将军的神情那是娇媚不止,欲语还休。
临近府门,远远就听到争执之声,本地门阍操着别扭的吴侬软语,驱赶门前一个褴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