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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8(1 / 2)

拱门里,姿态很随意,面上神色波澜不兴,众人瞧见夫人脸色,一颗颗荡漾的心,有点儿冷静下来。

没用太久,一声比一声高涨的呼唤传进岳琳耳中,她只觉“将军”“将军”“将军”这些没完没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灌进自己脑子里,以致这个男人从远方,一步一步,回到自己面前时,岳琳凝眉仰望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忠嗣再见岳琳第一眼,激荡的情怀凉了半截。他轻易看出,这个女人,很不对劲哪。

抬首望向他的眸光中,找不出分毫欢喜雀跃,与丈夫久别重逢,似乎并没有令她动容。

王忠嗣微微眯起眼,打量她,收敛起对她放肆地关注,在她这个态度里头,王忠嗣不想透露自己久已成灾的思念。

两个人面无表情,就这样,互相别扭地看着对方。

然后岳琳转身,先回房了。

王忠嗣没有马上追赶她,将军目光追随她的背影,故意很大声地吩咐娟儿,“领我去看两个小郎君。”

娟儿瞧了瞧她家娘子离开的方向,无奈听命,“是,将军。”

两个孩子之中,王炼长相随父亲,轮廓看得出相当英武,王震还在咿咿呀呀胡吐泡泡,王忠嗣第一眼见到小儿子,只觉这孩儿像极了他们的娘亲,一对圆眼珠子又大又亮,带有几分好奇盯着人瞧,小脸肥嘟嘟,一张薄唇弯弯,朝自己笑得懵懂。

将军单手把炼儿抱到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故意看准机会戳破了小王震新吐的口水泡泡。王震的目光很疑惑哇,这个大块头是个什么东东,打扰到人家自娱自乐知道吗

王忠嗣看着两个活泼快乐的孩子,不自觉柔了嘴角,软了心肠,他们降生时,他们的母亲在忍受怎样的痛苦煎熬,想到这些,一时间,同她置气的心思消了个干净。

王忠嗣悠悠转回房。

她并未关上房门,显然等待着自己进屋。王忠嗣咧开嘴,有些好笑。心心念念多少日不就这么个人,还同她计较什么呢。

于是,王将军装模作样,制造点儿动静,“咳,咳。”

岳琳兀自东摸摸西搞搞,没有一点搭理他的意思。

王忠嗣忍住不郁,先开了口,“怎么,我走了这么久,根本不想我不盼着我回来”

这一句连问,问得有些过分,语气中包含掩饰不住的责怨,岳琳静静坐在妆台前,仍旧不想回话。

王忠嗣就有些火大了。

他走上前,用两只手,一起扳过她的肩膀。然后,他看见,这个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岳琳转过身,眼泪流得很急很汹,这令她看上去整个儿湿淋淋的。

她固执地仍不吭声,可落下的每一滴泪水,仿佛都在代替她无声反驳,控诉面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长久的寂寞与折磨。

我不想你吗我可以不想你吗可想又有什么用呢想念能阻止你再一次离开能让我开口挽留你能在我盼你回来的时候将你带回我身边

一切,都是不行的。

所以岳琳只是哭,她没有抱怨,她的哭泣没有征兆,开口的腔调却出人意料平静,她说,“王忠嗣,我只是没有经历过,下次你出征回来,我一定表现得比今日好。”

这个样子一个岳琳,王忠嗣看着她,骤然阖紧双眼,否则,他怕关不住眼中潮湿,这个女人,这一刻,带给他如此疼痛。

王忠嗣拉她起身,把她深深拥进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岳琳,我回来了。”

岳琳再清楚不过,这不可能是一个结点,可暂时拯救她一次,让她短暂喘几口气,她也满足了。

她仰起头,望着王忠嗣,虔诚的样子,仿佛这就是她所有的信仰与救赎。

王忠嗣揽住她的身体,让她倒退着跟随自己,来到床边时,他猛然推倒她,抱紧她,将她压在身下。这一次,没有耐心的前奏,王忠嗣很快贯穿她,与她融为一体。

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王忠嗣再一次来到她耳边,贴近她清晰呢喃,他说,“琳儿,是我,我回来了。”

一句话,令岳琳眼中冰冷消融,她开始转而热烈,岳琳如刚刚惊醒般,“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响,她开始不停唤王忠嗣的名字,“阿嗣,阿嗣。”

王忠嗣抱她起身,与她面对面望着彼此,看着怀中这个女人为他哭,为他痛,为他疯狂,为他迷失,王忠嗣很清楚岳琳要的是什么,可他不能成全她。因为他所做的,会成全天底下更多的丈夫,永远陪在他们的妻子身旁。

王忠嗣才一回朝,朝中就兴起了数轮变动。当然,表明上看,和王将军没有关联。

这个事情要从幽州节度使张守珪说起。

这也是一位军旅生涯历练丰富的将领,可就在阻击东北契丹等少数民族时,其部下假传诏令打了败仗,张将军这时年岁已高,有些好大喜功,于是,他谎报军情,隐瞒了兵败的事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知晓了,派了一位叫牛仙童的常侍前去幽州审查实情。结果,张将军不思悔改,反过来还整了一堆重金贵礼贿赂牛常侍。这个事情又被皇帝知晓了。

收受贿赂的牛仙童被皇帝处以极刑,杀了;而谎报军情欺君罔上的张守珪将军,稍微好点,至少保住了命,贬为括州刺史。

就这样一连串事情,把腐败贿赂的歪风邪气展于朝堂之上,玄宗怒极,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态度很决然。

为官一身清,几个官员做得到恐怕致仕卸甲,才能落得一生轻吧。

李林甫李宰相,却在风口浪尖处凛然站了出来,满朝最腐败的他操控着他那一派人马,又搞起几年前构陷王将军那一套,竟然趁机举报右相萧嵩,当年用私人庄宅贿赂过才被赐死的牛仙童。

这是个属实的事,可属实的事情还有太多。端看百官你们报不报,皇帝又想不想查而已。

终究,与王忠嗣夫妇关系甚笃的萧嵩萧宰相亦于同年被贬,目的地乃滨海青州。

王忠嗣不好出面,可萧相离京,岳琳势必得去送行。

、身不由心

一层不薄的灰云,覆在抬眼天际间,旭阳初光被完全遮扰,岳琳侧头,瞧了瞧阴郁天色,心想,今儿一整天,别指望有个晴样了。

她人坐在马车里,一只葱白素手伸过去,撩住车门处的纱帘,又问了外头那人一遍,“真的没话叫我捎给宰相”

王忠嗣笔挺挺立在马车外,微微垂首看她,一再摇头,“该说的,萧相都清楚。你自去送送,嘱咐萧相一路珍重。”

岳琳点头放下车帘,由罗五亲自驾车,一路往长安南门而去。

将军府的这乘马车,通身光滑,未有繁复雕纹。车舆造得方方正正,在舆侧和后壁中央,各开了一个九格小窗,窗内坠有轻渺纱幔,人坐在车里看外头,朦胧瞧个大概。

王忠嗣京中行走,自是趋马来去,这辆马车,完全照岳琳心意制成。从前,将军府只有伞盖顶篷的简易马车,那种马车太阳天遮不住日头,阴雨季节也没法挡风避雨。

回京后,岳琳寻了个能工巧匠,按照她的要求重新打造了一乘,她略去鎏金嵌银的富丽细节,省掉咣当作响的高调銮铃,只在厢体三面加围一排圆木竖栏,如此一来,马车在稳妥与安全方面增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