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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跳进了电影里,真实的疼痛呼啸而来。

除了悲痛还有恐惧,原来她真的生活在了这个世界。

不能不说,王玉桥的反射弧真的很长,用了十三年才接受了事实,而且还是用一件足以让她痛苦的事件才让她面对现实,她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没有人知道她不仅仅是哭着生离死别,还有异世的恐惧和茫然,一个异世灵魂的瑟瑟战抖。

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王玉桥在坟头哭出第一声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王玉桥了,人生所有成长似乎都需要痛苦来做催化剂,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在之前都没有成长过,因为没有特别的喜欢,也即无所谓痛苦,所有的痛苦都是和幸福相称的,当王玉桥觉得心口溢满了幸福的时候,痛苦就来的尤其剧烈。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王玉桥还会有时间慢慢的稀释痛苦,慢慢的成长。可是命运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王老爷清醒的办完丧事后就开始混乱,陷入了妄想阶段,完全拒绝接受肖美人去世这一事实,所有人不许穿孝不许说肖美人已经死去这种屁话,咆哮着揍走了来安慰的亲友,愤怒的对王玉桥说:“他们在嫉妒,他们想骗我的为霜,太恶毒了,20多年前我就知道的,现在居然咒为霜死,太拙劣了,简直该死”

在全家第一次会餐时候,王老爷洋洋自得的说:“我把为霜藏起来了,哈,他们找不到,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为霜还给你添了个弟弟,高兴不高兴玉桥啊,以后你就和弟弟玩吧,不要再和我抢你娘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天天工作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抽时间夫妻团聚,你老是和爹抢,现在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你就别老霸着你娘了。”王老爷一副理直气壮的喜悦,王玉桥抱着碗,平静的点头:“恩。”

王老爷看她这么乖顺的答应,有些防备:“说好了,不许告状啊”王玉桥仿佛不在意的说:“我很忙的,没时间管你们。”王老爷松了口气,愉快的招呼大家吃饭,吃饭期间一直眉开眼笑,一直到吃完饭才仿佛有些愧疚:“玉桥,其实和弟弟玩也很有趣的,要不,等我不忙了我们全家去旅行一次,恩,家骏也去。”

刘家骏恩了一声,王老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家骏现在每天不回家吗”刘家骏面不改色的撒谎:“我爹最近太忙了,让我过来住。”他十岁的时候就不在王家住了,只时不时的来拜访,反正每天在学校里一起混时光。

王老爷乐滋滋的:“恩,你们去玩吧,我去看你娘。对了,每天的药膳要准备好,你娘身体不大好。”他有些困惑的想了想,想不起什么就摆摆手:“去吧。”然后站起来愉快的走了。

王玉桥平静的站起来,看看周围的下人:“都忙去,傻站着想被开除吗”下人立刻忙碌起来,王玉桥走出餐厅,走进书房,刘家骏跟着一起进书房,书房外面已经等了好几个管事的,两个人开始处理起来。

这一年王老爷精神已经异常,西医中医都诊断需要静养,下人们都知道王老爷丢了魂了,这个时代人们都相信灵魂,王老爷一切举止正常,就是很健忘,那不是丢了魂是什么很多王家肖家的亲友都建议找巫医来招魂,王玉桥试了几次没效果,就丢开了。何况她清楚的知道,这很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很多人在接受不了现实后会选择性的忘记,在前世听说过。

前世的电影电视里有这么些情节,一般都会选择让病人了解真实,打破他的保护层后就会清醒,但是医生不建议王玉桥这么做,无论中医西医都说王老爷身体在操持葬礼时候急剧衰弱,现在才稍微恢复。王玉桥想,也许这是人体和大脑的本能,现代科学经常会强调人体的自我保护,也许这就是。既然忘记痛苦能保护了父亲的健康,那就忘记痛苦吧

王家的生意在外地的很多,因为王老爷不再处理事务已经受到影响,尤其是一些准备筹措的新店都停了下来,王玉桥在这半年几乎完全不去学校,专门处理王家的生意事情,刘家骏也来帮忙,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是只要签字就可以的,即使各地的管事都是王家长年老人,很多子王玉桥的祖父时候就管事的,这个时候都开始不安,生意场上人走茶凉,虽然现在王老爷没走,但是不管事却是真的,所以王老爷病重的事实已经被大家了解。

王家并没有其他直系亲戚,而肖家书香门第都没有经商的,这个时候王家的很多旁系亲戚就开始有人活络了起来,尤其是一些生意,王老爷用的是远房亲戚,这个时候心眼就活动了起来,不时就有些试探性的行为,王玉桥刚接手的时候一片混乱,用了半年时间才勉强稳定,但是王家生意大不如前是事实,最后王玉桥和刘家骏商议了很久,决定转手一些生意,将王家的生意压缩在随云附近的几个城市,那些外省的都决定转手。

王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这一转手虽然收拢了资金,但是免不了巨大的损失,可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除了附近几个城市生意好的店还保留几个外,基本上都转手了,保留下来的也不过是酒楼这种简单的生意,像原来的珠宝店当铺这些需要黑白两道照应需要大资金的生意就只好放弃了,虽然这是利最大的生意,但是背后需要的力量也最大,实在不是王玉桥刘家骏这两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支撑的。

一下子王家迅速转手了那么多生意,很有一种树倒猕猴散的意味。也幸亏王老爷病重这个消息一开始并没有传开,才使得转手事项还算顺利,并没有吃很大的亏,否则就算别人巧取豪夺,王玉桥身在随云城也鞭长莫及,到时候怕是什么也拿不回来都是好的,落井下石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出现的。

也幸亏刘县长的鼎力帮助,派了最得力的师爷去斡旋各种事宜,才勉强得个较低的出价,很多东西都是暗中运回,才使得不被吞掉,尤以珠宝生意为最,当铺次之。王记珠宝就此退出珠宝业,只剩下随云城还有一个店铺,也只是勉强维持着。

王家兴盛了近百年的生意几乎一年时间就风雨凋零了,不过王玉桥并不特别在意。

几年后就会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惨淡的时光了,战争之下,哪里还会存在繁华乱世中她需要保护的是亲人,至于财富,乱世之中谁能真的享有现在收缩正当其时。

管事的走后,刘家骏看着满脸疲倦的王玉桥:“你真的都转手了王叔叔病好了后,会不会”王玉桥摇摇头:“我爹他,就算病好了,也不会”

刘家骏沉默着看看窗外,书房窗户对着王家庭院的一处莲池,王老爷躺在躺椅上沉睡着,九月的天秋高气爽,微风送来清凉,那个沉睡的人脸上是安静满足的笑容,他一瞬间真的羡慕,在他的梦里,是幸福吧

心忽然就痛到无法呼吸,默默的伸手按住心口,没有人知道,那有一个小荷包,里面有一缕青丝,那是他流着眼泪从那个病着的女子枕边剪下,那时候她已经陷入长久的昏迷,憔悴的面容,依旧是让他魂牵梦绕的美丽,安静得仿佛永远不会离去。

他流着眼泪将发丝放进荷包里珍藏在心口,他那时就知道,他要永远失去她了。握住她瘦弱的手呜咽着,一遍一遍的祈求她活下来,然后惊喜的感觉到她手在动,然后抬起头看到那双眼睛慢慢的睁开,他失声哭了起来,以为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

然后他看到她脸上出现了一朵微笑,仿佛春风一瞬间改变了天地,她眉眼弯弯的笑,虽然憔悴却让他迷乱了眼,只觉得天地不复存在,这一瞬可以永恒。

“家骏,不哭了,我很好。”她勉力说完这一句,然后就又陷入了沉睡,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后来几天他经常站在门外看着王家父子守在她身边,她有时会醒来,大多时候却都是沉睡,一直到有一天,再没有醒来,最后

她就化作了无法出口的一个名字,只要想起,就是欲泪的凄凉。

刘家骏默默的看着王玉桥,那相似的面容因这刀锋般的眉峰而不同,这一年让王玉桥改变,但是没有人知道,变得最多的却是那个习惯于忧郁的少年,不再忧郁,却安静而淡然,仿佛不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是看尽了繁华凋谢一样,出尘冷寂,眉眼俱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