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的,总会还的。”他声音很轻,宛若一句梦呓,而这段对话,也真的宛若一梦,出口即消散在风中,等待着岁月来验证。
树屋里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兰倾旖每天都忙着打猎、配药、照顾病人三部曲,细心到近乎琐碎。许朝玄一边享受着最高等最舒适的服侍,一边琢磨着以后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还要多加,就按照面前这位典范来。
两人在树屋里呆了四五天,直到兰倾旖将煙蛇的毒性祛除干净才开始赶路。临走前兰倾旖把树屋“毁尸灭迹”,以免若有追兵到来确定他们的下落。虽然许二公子的外伤还没好,但那是无伤大雅的。用兰倾旖的话来说。“顶多一点皮肉伤,又死不了人,怕什么”
兽皮两人都背,不过兰倾旖还是挺照顾伤员的,自己背了大半。
她用树枝尖端插地,拔出来仔细看了看泥土,淡淡道:“从山势看,东南方向很有可能是出口。”
“那走吧。”许朝玄站起身。
于是也就走了。许朝玄伤势未复,多少影响了行动力,兰倾旖也不急着赶路,把速度放慢了不少。
两人走走停停,用一种春日郊游赏景的心情,一路上点评着周围的风景,说两句笑话。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真的在郊游。
两人都是人杰,知道此时急也没用,如何不能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为自己保留一份永久的雍容
午餐照例是烤兔肉,兰倾旖负责打猎,许朝玄负责处理烧烤。每次这时兰倾旖都表示赞叹。在她看来,许朝玄一点都不像个瞎子,山林里道路荆棘丛生十分难走,有时甚至根本就没有路,就是正常人在其中穿行都显得狼狈,他却走的慢而稳,仿佛闲庭信步。处理猎物也显得从容不迫,半分不受眼盲影响。
她托腮看着对面那人手法熟练地解决猎物,唇角泛起淡淡笑意:看这手法的熟练劲,这家伙怕是也杀过不少人吧这种处理方法,用到人身上,就是干脆利落对战迅速且最大限度地减小血腥对自己的影响。看似简单却是无数次杀人经验的浓缩。一般身经百战的士兵都未必能凝练出这么有效的招式。
她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看着他。树枝上的兔子渐渐变成金黄色,散发出浓郁香气。他撒上前几日晒好的岩盐。
许朝玄将兔皮放在岩石上晒干,不时翻转着兔肉。兰倾旖目光有些远,“你看起来倒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我小时候的日子算不得平顺。”许朝玄淡淡一笑,“苦也不是没吃过。”
兰倾旖沉默。处理伤口时,他的淡漠随意她看在眼里,那不是装出来的淡漠,而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的自如。这说明对他来说,要么受伤本是常事,要么他受过比这惨重得多的伤,所以对这些压根不放在心上。不管是哪种,她都觉得,这种挣扎求存的人生,很沉重。
她忽然心生倦意,没了再试探下去的心思。反正浑水能不蹚就不蹚,管那么多干嘛
“怎么不说话了”许朝玄撕了两只兔腿扔给她。
兰倾旖随手接过,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朝玄一笑,不语。
吃饱后,两人歇了会儿,继续往前走。
这日天气突然转变,傍晚时下起了大雨,雨势很快转大,仿佛天瓢倾倒,眨眼就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
大雨浇得兰倾旖睁不开眼睛,林子里泥土飞溅,地上满是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满地泥水寻找避雨的地方,衣服上很快满是泥点。
第三十一章 早点睡
两人不敢在树下避雨,生怕被雷电打成焦炭,只好尽量挑空旷的地方走。被大雨冲的两眼发黑。
“咔嚓”
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扭断了,掩在雨声中,显得隐隐约约不大真切,让许朝玄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什么声音”
“啊”兰倾旖满脸茫然,声音充满迷惑,“哪来的声音”
许朝玄愣了愣,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
兰倾旖不答,只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免得让许朝玄听出破绽。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尽力想让自己看得清晰些,步子迈得更加小心。
雨中她面色苍白,步子虽慢却坚定。
四野茫茫,只听见连绵不绝的雨声和树枝摇晃声,泥泞四溅中,兰倾旖眼睛忽然一亮。
“前面有个山洞,要过去看看吗”
“去吧只要不是野兽窝,也可以将就一夜了。”许朝玄淡淡道。
兰倾旖狰狞一笑,夜色中她脸色极白而唇色极红,乍一看倒像从泛黄的画卷里缓缓走出的凄艳女鬼,又像午夜开放的曼陀罗,散发着妖异诡谲的味道。即使是野兽,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会被吓跑。
“就算有野兽,我今夜也要占了它的窝,它能奈我何”
许朝玄唇角微勾,一抹惊艳的笑。
两人加快了脚步。兰倾旖拔剑警戒。
洞里漆黑一片,气味也不大好闻,尽是霉味和干草味,应该不是野兽窝。
两人都松了口气,虽然不怕野兽,但能少些事,总是好的。
兰倾旖为难地看了看洞外,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柴禾。她正想起身,被许朝玄拦住,“你现在身体不适行动不便,我来吧”
诶兰倾旖一愣,他怎么知道的
“你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吧”她微笑,心中有淡淡暖意,毕竟有人关心总是好的,此刻的寒冷饥饿,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总比你这个样子强。”许朝玄起身。
“得了吧你”兰倾旖哧的笑出声,“不争了,我去外头看看有没有烧得起来的柴禾,你把洞里的干草搜集起来。”
她觉得自己十年来没这么勤快过,果然人的潜能都是在被压迫的环境下爆发出来的。她在雨中飞奔,尽管脚上传来的疼痛刺骨。
许朝玄说的没错,她的确行动不便。大雨中视线不清,她踩到地面凹坑,扭伤了脚,再被水这么一泡,那种感觉,没体验过的人真的说不出。
她半弯着身子护住怀里的柴,回到山洞里许朝玄已击石取火点燃干草,好在森林茂密总有些地方淋不到雨还有干柴,半干的也凑合。
她顾不得自己,走到许朝玄身边,“转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许朝玄沉默照办,伤口浸了水容易感染发炎。兰倾旖咬着牙,暗恨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她手势落下去轻若落花,小心地脱下他的上衣放在火边烤。缠在伤口上的布条和皮肉粘在一起,她不敢硬撕,伸手从他腰间暗袋里掏出匕首。
匕首极薄,一层皮肤般紧贴着他的皮肤,她险些被划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