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形势的判断已失却冷静,而她的轻功的确高明,确实没露出什么破绽。
闻人楚楚的确算聪明谨慎,最先怀疑的就是树上,没发现异常就降低戒心,矮墙后没看见人影也没想到再抬头看树顶,加上她对自己的警觉性过于有信心,愣是没找到人。
这是利用人的惯性思维找到的盲区,可你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兰倾旖瞅着闻人楚楚远去的方向,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神情颇感兴趣,隐隐还有几分激赏。
“这丫头,有点意思。”
第十八章 认出
她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唇角笑意初现又收,宛若昙花一现。
她竖起三根手指,神情随意闲适,淡漠的语气里透出的是睥睨一切的狂傲。“我数三声,要么你们自己出来,要么我动手。如果是后者,我可不保证后果。”
远处屋檐上,一些伏在屋檐之巅,仿佛和黑暗溶为一体的黑衣人闻言互相对视,还没拿定主意,兰倾旖已开始数数,且数得非常快。
“一、三”
“三”字话音未落,游龙般的剑光已飞腾而起,雪亮如匹练地卷来,所过之处风声猎猎却点尘不惊,显然出剑之人对自己的内力控制极强,从一开始就直取目标。
剑光未至,一群人就都觉得四周温度陡降森寒透人,而自己心神一窒浑身不适。
这下再不必犹豫,不管是敌是友,都不能坐以待毙。一群人奋勇而起,各自避开。
半空中掉落衣角毛发无数。
兰倾旖目光一凝,神情略有讶异。
月光下她缓缓转身,海棠红镶银螭边的长衣微微飘拂,腰间碧绦腰带色泽温润纯正,那般醇和的碧色,给这天地忽然添上一场春意。
她虽然左半边脸戴着面具,但发若乌木,面如莹玉,长长睫毛掩映下的那双眸子,似海深沉,波光明灭,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去魂魄。
目光缓缓扫过这群夜行人打扮的护卫,她眸光变幻,似有浪潮刹那卷起,却又瞬间消逝。
面面相觑的薄魂卫不知该不该出手,各自暗暗戒备蓄势待发。
“兰台宫”
兰倾旖忽然开口,眼眸神光变幻,如苍穹之上风云叠卷。
她声音清澈如泉水叮咚,听得人却全身直冒冷汗,想不通自己何处露出马脚,怎么会让人看出了来历。
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他们这么容易就暴露,他们也没脸在主子身边混下去了。
兰倾旖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说错,啪地对着恶狠狠迎上来的护卫们甩下一面淡青色玉牌。牌上代表着智慧和权力的权杖浮雕,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震得一群人当时就呆了。
这世道也太巧了吧这世界也太小了吧难道他们公主头一次偷人家的马就偷到了最不能偷的人头上哎呀呀,这下公主麻烦大了,她这下可是把人家得罪了个彻底,七七小姐该不会公报私仇,在之后教导她的过程中故意折腾人吧一想到这里他们就觉得心里瓦凉瓦凉的。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够和主子做同门的人,黑心程度绝不会下于主子。何况面前这位还是出了名的阴险厚黑
一群人蔫头耷脑地互相挤眉弄眼打眼色,都在为小公主的命运表示担忧。
“你们的护送任务到此结束了。”兰倾旖收回令牌,看都懒得看他们,淡淡道:“我会把她带回长宁侯府的。”
护卫们暗暗叹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领头的深施一礼,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小公主求个情。
“七七小姐,公主她尚且年幼,还请您多多包涵,我家主子自有谢处。”
兰倾旖挑眉,“我有那么小气”见一群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嗤的笑出声,“行了,赶紧走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再说”她斜睨着面前这堆缩成寒风中的鹌鹑的护卫,笑意微冷,“我要真想对她怎么样,就凭你们也拦不住。”
闻人楚楚步出酒楼时,天色俨然全黑,街上往来的人却不少。
牵着马走街串巷的小公主引来了路人的一致瞩目,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是哪家大人这么不晓事,竟然让这么个小姑娘牵马在外,瞧那小身板还不及马高,也不怕被马给踢了踩了。
闻人楚楚压根没把旁人的指指点点当回事,她正忙着找客栈。连找三家都客房已满,她在长街尽头的小客栈里找了仅余的一间上房住下。
若换做平常,她肯定不会住这种小客栈,倒不是她注重外形嫌寒酸什么的,而是这种客栈,即使是上房也不过就那么回事,难免有些不干净不舒适,可今天她实在累了,想赶紧睡觉,也懒得再找,将就一晚好了。
想不到这客栈虽小,打扫得却十分干净,被褥虽半新不旧,但明显刚刚洗过,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闻人楚楚明显心情不错,让店家送来热水,简单梳洗过后,在灯下记录好当天的经历和心得体会,直接睡下。
从瓦缝里泻出的灯光消失了,又等了半晌,确认房里的女孩已经睡着,躺在屋顶上的少女才直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这一夜,她们都睡得很香甜。
日上三竿,灿烂的阳光透过淡白的窗纸洒落室内,床上那个裹成一团的“蚕蛹”动了动,从中露出一张灵秀的小脸。
闻人楚楚睡眼惺忪,表情迷茫,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爬起身,她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揉了揉睡眼,她换衣穿鞋,就着盆子里的残水洗了把脸,这才开门要小二送来热水和青盐柳枝洗脸刷牙,对着铜镜梳理好头发,又检查包袱,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出门结账,打算继续赶路。
后院马厩,黑马正温顺地吃草。
好吧,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神情悠闲姿态从容地拿着刷子,脚边搁着水桶,挽着袖子正温柔地刷马的红衣少女,是谁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闻人楚楚难得地怔了怔,她在琢磨自己是该义愤填膺地上去告诫她离这马远点,这马已经有主呢还是该骂她昨夜扮鬼吓自己或是向她道歉并给笔银子当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