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出口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万一得到什么坏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撑下去。
所以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边思绪纷飞,放在两个孩子身上的注意力减弱,那边温妙仪已大喊出声。
“啊蛇”
这突然的一声让闻人岚峥和温九箫同时为之色变。
然而,等两人以最快速度掠过去时,就只见闻人既明猛然弯腰一探手,两指间已捏住一条两尺来长的小蛇,猛然抖动好几下之后,他便将其重重甩在一旁的石头上。
眼见那条蛇软软地滚下再也没有声响,两人这才松口气,也顾不上招呼太后和闻人楚楚,急忙冲过去检查两个孩子的情况。确认他们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有些惊异又满是赞赏地看看闻人既明,温九箫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临危不惧,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镇定,将来必成大器,干得好”
闻人既明顿时笑眯了双眼,“姑父夸奖了,侄儿只是在书上看见过处理方法。”
很少夸人的姑父这次给他这么高的评价,说明心里的确是赞赏他的,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如果不是年幼的表妹在身后,他未必敢伸手。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还跳得飞快,没从刚才的惊险状况中缓过来。
闻人岚峥扫一眼地上的死蛇,立即分辨出这种蛇是无毒的那种,不然他只怕连后怕都来不及。可这孩子呢即使能分辨出有毒无毒,他难道就没有一丝害怕吗
但是他已足够坚强担当,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应该保护的人,没有向他求助,也没有退缩。
他心里欣慰又心疼,忽然抱起闻人既明,摸了摸他的头。
闻人既明被这突然的一抱搞得愣住,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神色平静的父亲,从他眼中看见满满的鼓励和安慰。他身子有点僵硬,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就势转身,抱住父亲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头。
闻人岚峥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却没有说一个字,闻人既明安静地伏在他肩头,飘在半空无处依靠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眼里深藏的后怕退去,彻底安静下来,不再装作镇定,在父亲的庇护安抚和体贴中默默整理思绪,也平复心情。
温九箫抱起女儿,看看相拥的父子俩,再想想在死亡之地挑战极限的女人,心里默默地叹气,心酸的同时又多出几分安慰,庆幸这样的情况没轮到自己,不用受这人间离别之苦违心之痛。
他理顺女儿微显凌乱的发,也不敢再放任她单独跑,看看快步跟上来的太后和闻人楚楚,他点头,“放心,没事。”
闻人楚楚总算松口气,从他怀里接过女儿,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乳香,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
闻人既明看见太后忧心的目光,挣扎着从父亲怀里对祖母伸出手要她抱。
太后心怀大慰,忙不迭地接过宝贝孙子好生抚慰,但再看向闻人岚峥时却没有平时的慈眉善目,“猎苑里多少会有些对人有伤害的动物,可这条路是走惯的每天都有人打扫整理的大路,怎么会有蛇”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自会好生盘查。”闻人岚峥眼神微冷。
“盘查倒不必,咱们一年到头来猎苑行宫的日子毕竟不多,伺候的奴才也就都做事不怎么经心了,也是该让他们长点记性。”太后看看地上的蛇,仍觉得心有余悸。
这如果是条有毒的蛇,她的孙子和外孙女不是都要丢命那时候他们哭都来不及。
今日轮值的内侍很快被叫来,战战兢兢满脸惶然地跪了一地。闻人既明看看一言不发的父亲和祖母,知道他们这是让自己处置的意思,从祖母怀中跳下地,在得到身边内侍的确认,知道今天轮值的都在这后,他沉下脸,“你们既然负责道路除草洒扫,养护花木,就该尽心尽职,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今天是条无毒的菜花蛇,明天就可以是条五步倒的竹叶青你们有几个脑袋够赎罪”
“太子殿下恕罪,实在是因为不知道今天贵人前来,不曾事先清理”
“这条路每天来来往往,你们都是要从这里走的,还用得着特意清理难道你们都不要命不成若非你们自己不尽心,或者有人居心叵测,怎么会有蛇在这路上出没”闻人既明语气严厉,见无人再敢辩解一句,他冷冷道:“如今还有时间给你们亡羊补牢,你们先去把这附近搜索干净,莫要再出此等差错。王谦”他转头看向旁边伫立的内侍总管,“你记得吩咐下去,以后将行宫划分为各个区域,让他们抓阄认领,日后再出这种事,自有当日的负责人承担罪责。”
“和他们客气什么什么处分都没有。”温妙仪嘟着嘴,不满地小声嘀咕,“真要是我都要被吓死了。”
“真是毒蛇自然是另一回事,但如今不是,咱们也还在这里,处置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也煞风景。处分的事延后再说。”闻人既明看看明显不高兴的小姑娘,若有所思,“咱们刚才还说要解九连环,如果这次你能赢,我就把那套玲珑锁送给你怎么样”
温妙仪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就来拉他,“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第七章 出兵
这一年三月中旬到六月初,云国一直陷于水深火热中,宋汝鹏沿着当年平康王造反攻打京城的路线如法炮制,和朝廷大军对峙在白江边。
纷扰的内战并没有影响到边境士兵的生活,至少在北粤关,并没有因为多灾多难的西北军情而产生不安定因素,甚至还弥漫着几分喜气。
女帅平安生下一子,母子平安,全城百姓沾染喜气,也都像过年一样欢喜。
司徒画衣治军有方,深受士兵和百姓爱戴,即使如今内战进行得如火如荼,她治理下的北粤关依然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按部就班,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似乎那些烽火硝烟不存在一般。
只是士兵们总在值守的深夜,巡逻的间歇里,或者休息时各种空闲时间里,和同袍们讨论着云国自平康之乱后一日不如一日的状况,并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大陆之西,讨论着那块国土的主人可能会有的举动。
这样的讨论不仅充斥在北粤关,整个云国,甚至整个天下,都充斥着这样的讨论。
而城中心的司徒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