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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行云茫然地看着对面始终站在城头含笑观看底下杀戮的顾澹宁,见对方神态惬意,仿佛底下不是你死我活的惨烈战争,而是一台唱念俱佳的戏。他皱起眉,“顾澹宁这么做,能占到什么便宜”

“他在害怕。”闻人岚峥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顾澹宁,神色淡定得仿佛即将被带上城头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如果他一开始就把人带上城头,而我军恰好拒绝他以城换人的要求,这样的举动反而会激怒我军将士,激起他们的战意。那样他反而得不偿失。”

闻人行云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心里微凉。“难道他是想消耗先打上一天一夜消耗我军将士的体力和士气,再在双方都疲倦不堪的时候把人提上来,到时候”

会有什么结果呢聪明人都能想到。

答应士气必然全无,他们兵败如山倒。

不答应闻人既明死,他们的哀兵也没有力气了。而顾澹宁那一方的将士们这样一激反而来了劲儿。此消彼长,他们还是会兵败如山倒。

好个顾澹宁,果然精明。打了一手好算盘,无论他们怎么样,他都不会吃亏。

“不止。”闻人岚峥下巴微抬,示意他看正在交战的双方。“你看那些死掉的,他的嫡系最多只占一半。”

闻人行云仔细看去,顿时恨得压根痒痒,“没错,他麾下的军队只远远放箭,冲杀在前的是濮阳城本城军队。”

濮阳城守将是苏家门下,自然和他不对盘。他这是在趁机铲除异己。

真狡猾

“他选在这时候,本就是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闻人岚峥淡淡道:“正常人在送来那样一封信后,肯定要给对方考虑时间。而对方以为他会给时间考虑,防备心自然会降低。可他偏偏选在此时偷袭,还不是想出其不意”

闻人行云想到他下令全军戒备严防敌军袭营时自己还满心不解,不由深深叹口气。

都是极擅把握对方心理的高手啊原以为自己这些年练出来的本事足够了,但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太嫩。

“要来了”闻人岚峥的目光刹那雪亮,“通知他们撤退,换人”

“撤退换人”闻人行云怔住,刚想问,耳边已传来锣声。

安国那方的军队井然有序地逐渐退到城下重新列阵,城头有小队人马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闻人岚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队伍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隔得远看不大清楚,但那身冠服已足够说明他的身份。

顾澹宁微笑立在城头,用内力逼出的声音清晰回荡在两国将士们耳中。

“黎皇陛下,本座今日把贵国太子请上来,不知道你考虑得如何是要人呢还是要城”

第四十二章 要人

你要人还是要城

残酷的选择,终于逼到眼前。

黎军阵营里,诸将闻言都变了脸色,然而此刻都忙着将先前作战的士兵们替换下去休息,闻人行云眼见士兵们正忙碌,好些人都没顾及到顾澹宁在说什么,不由暗暗松口气,但那口气松到一半又变成担心,他僵硬转头看向闻人岚峥。

这个选择题别说他,就连自己都觉得没有答案。

退兵割地万万不能,可城头那孩子,也不可能不管。

“你敢伤既明一丝油皮,朕必然让你顾家和段氏皇族血流成河”闻人岚峥语气狞狠。

顾澹宁眼神微冷,不怒反笑,“这位凌昭太子出事,最先受到打击的是你自己吧阁下子嗣艰难,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偏偏落到本座手上,皇帝做到你这份上,也窝囊得很。若是连这点血脉也没了,这皇位还是趁早禅让他人为妙”

闻人岚峥冷笑,“你若敢杀,朕自然也敢。你可以试试,朕的儿子一条命换你顾家和段氏皇族上万条人命,谁更划算”

他若当真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点,就算扔下闻人既明不管又怎样他又不是有问题生不出孩子,以后他和她肯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出生。就算没有,也不过是回到原点,他也不是熬不过去。

只要能过他自己心里那关,他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可问题是,他能过自己心里那关吗

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那块被一刀戳中,心像落进冰冷的深水中怎么都浮不起来,心智强大如他都不敢去想这森凉的后果。

他只能希望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只能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吸引住顾澹宁大部分目光和精力,却不知道自己希望出现的那人在不在,有没有办法能在他全力制造的机会中,成功地救人。

他能感到自己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黏黏腻腻的沾在皮肤上,滑腻得他几乎握不住马缰绳。

可他不能慌,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色厉内荏,他也必须维持住表面的尊严。

他做什么决定都还是其次,从闻人既明被带上城头的那刻开始,军心就已经散了,他已陷入被动,如今能保全实力已算不错。

此刻,万军静默无声。城上城下两国将士们的目光都凝注在他身上,等待着一个震惊天下的决定。

此刻,濮阳城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头上正在发生的对峙吸引,其他各处的防备相对降低,却有许多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在城中穿梭,看似平淡无奇的面容上,却总有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他们极速穿梭在城中大街小巷,路边总有淡淡的黑影一闪而过,随即迅速分散,如黑色毒沙注入这座城的每一寸脉络。

越是充斥着苦难战争杀戮危险,越是紧绷的环境,越需要想办法纾解压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街道上的人流来往不绝,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身边人有什么不同。

此刻,城东的静园,那些由顾澹宁苦心培养出来的死士护卫,并没有因为人质被提走而放松警惕,仍尽忠职守忠于岗位,将整个静园守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无法出入其中。

而城中其他重要地方,粮仓、武器库、马场、驿站哨楼、县衙官府、兵马司所有趁城外大战抽走大部分人手,只留下少部分人值守的重要地带,所有能影响濮阳城安稳和信息传递的地方,都有人影穿梭其中,手起刀落。

一队队人穿梭其中,下手利落,带着恨与狠,收割走那些看守的士兵的性命,再迅速拖走尸体,用最快速度处理掉,赶得及的都做出简易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换上死者的衣服,手脚麻利地将屋檐下的气死风灯,换成垂有红缨的风铃。

还有一队队人分散躲藏,埋伏在从静园到城头的各大道路上,将道路封锁,安静潜伏,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目光明亮,神采奕奕,等候着自己目标的到来。

此刻,城西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一家毫不起眼的、只有那些苦哈哈讨生活的贩夫走卒才会关注的低等妓院里,缓慢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普通,容貌也普通,却天生的好气质好风度,斯文温雅,清若流泉,看见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似连眼睛都被三月清泉洗亮。

那人不徐不疾地向静园而去,简单的粗衣陋服下隐隐露出清透的雪色衣角,在阳光下拉开淡淡的银光。

此刻,空荡荡的黎军主帐里,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知昧无意识地捏紧一封军报,将那封纸质坚硬的军报揉捏成柔软的面纸仍不肯罢休,想到某种可能发生的寒凉场景,他就觉得心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