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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话不是他说的,三国志中有记载,巴西有个儒门妖人叫周舒,被人问起这则谶谣,他直接回答说:“当涂高者,魏也。”后来蜀汉的投降派谯周又去问另一个儒门妖人杜琼,说周舒如此解谶,究竟是什么道理呢杜琼答道:“魏,阙名也,当涂而高,圣人取类而言耳。”

魏这个字的本意,乃是宫门前的高台,又称“魏阙”,那么“当涂途高”,也就是说道路旁边儿高耸的建筑,当然是指魏阙啦魏以代汉,明矣。而且杜琼还说:“古者名官职不言曹;始自汉已来,名官尽言曹,使言属曹,卒言侍曹,此殆天意也。”

曹魏代汉,此乃天意啊,这话出自一名蜀臣之口,实在有够搞笑的蜀中土著之暗中反对刘备政权,到处拆墙角,由此可见一斑。

杜琼肯定是马后炮啦,是勋如今说出来,却可谓预言家要不是跟郗虑铁磁,又是密谈,他还真不敢提这碴儿。不过这句话一说出口,郗鸿豫当即心下了然,于是微笑着拱手而别。

数日后,朝廷乃正式下诏,策封丞相曹操为魏公,使都安邑,给河东、弘农、河内、南阳、颍川五郡,建立魏国。曹操按惯例上表推辞,三辞三让,最后还是得意洋洋地接了下来。

于此同时,关于“代汉者,当涂高”的全新解释,也开始在朝野内外风传开来。当然啦,署名权不是是勋他预先关照过郗虑了,千万别提是我解的,咱丢不起这个人郗鸿豫同样不敢居功,干脆将此重任交付给了师弟刘琰。刘威硕此前党同崔琰,结果被迫弃官去给老师守了整三年的丧,回朝后也仅仅落了个闲职,早就连肠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得着这个重讨师门和曹操欢心的差事,那真是当仁不让啊至于名声可能会臭所谓“名利”,这顺序其实是错误的,但利之所在,名安足论耶

曹操受封以后,乃命陈群先发安邑,去修缮城池,整备官署。直到年底,他才率领新辟的魏国百僚,大张仪仗,浩浩荡荡离开许都,前往河东而去。抵达安邑城下,陈长文率领僚属列道而迎,是勋随便拿眼睛一扫,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人,赶紧地跳下车来,前去见礼,并且问啊:“三兄缘何到此”

那人非他,正乃是家老三是宽是叔勉是也。是宽见到是勋,拱手还礼:“某因陶孟章之荐,今乃仕魏为吏部侍郎矣。”

但求好风起之卷十七终未完待续。。

第一章、托孤之重

建安十四年二月,魏中书令是勋奉魏王曹操之命,疾行广陵,前去探视病重的徐州刺史陈登陈元龙。

陈登本年还不到四十岁,但缠绵病榻已有两三年了,宿疾时轻时重,曹操曾经多次遣华佗、张机等名医前往诊治,却都断不了根儿。这一方面是因为这年月的医疗水平本就不高,即便神医国手,碰上各路顽疾也难免束手无策,另方面是陈登自己作死,既不肯辞了职安心休养,又不肯彻底断了吃生冷食物的癖好,这生活习惯不健康,病又怎么能够痊愈呢

不久之前,曹操又派了张机的弟子许柯去疗治陈登,结果许柯回来就说,估计陈刺史这病是好不啦,现在也就拖时间而已。曹操又是哀伤,又感担忧,这才派是勋前往,一则慰抚陈登,一则询以后事。

广陵太守徐宣把是勋迎入城中,随即换手,交给别驾陈矫,引入陈宅。是勋迈步进了寝室一瞧,就见陈元龙仰躺在榻上,形容枯槁,已非昔日挥斥无前的豪气,其妻是氏侍奉在侧,不施脂粉,首如飞蓬,脸色蜡黄,外加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她应该比是勋小半岁比起阿飞来略大两岁,但现在瞧起来,若说乃是宏辅之母,都可能有人会信啊。

是勋不禁暗中慨叹,这就是昔日在营陵初见,一时惊艳的那位是家女公子吗时间可真是一把残忍的杀猪刀啊

是氏与是勋首先见礼,口称:“七兄。”随即眼圈一红,好象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是勋心说也对啊。我虽然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终究表面上还算是族兄妹;我这妹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才会变得如此憔悴啊,如今见到娘家来人,能不鼻子发酸吗

那我当日给他们牵线搭桥,究竟是对还是错嫁与英雄夫婿,何如普通士人,但得长久尤其我早就知道陈登不可能长寿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之意。

陈登听到了是勋的声音,这才睁开通红的双眼。脖子一扭,似乎想要坐起来,是勋赶紧过去,双手按住其肩:“元龙不可起身,静卧可也。”陈登嘴角一抽,似乎在笑:“吾临终前得见宏辅一面,死而无憾矣。”

“死”字才出口,那边是氏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陈登瞟了老婆一眼,努一努嘴:“可唤二儿前来,使与娘舅见礼。”是氏这才用袖子遮着嘴巴。小碎步退出了寝室。她前脚一走,陈登立刻就握住了是勋的手腕。急切地说道:“宏辅,建国之事既毕,卿当上奏魏公,使速伐吴,不可复延也”

当年是勋遣陆议入吴,联络吴、会豪门,暗中给孙权下绊子,等他北返幽州,就把全套内应系统全都交给了陈登。陈登说啦,近日魏公西征关中,使得孙权的外部压力减轻,那碧眼小儿遂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内政上,对土著是又拉又打,即吴四姓中,亦有不少动摇了的。倘若朝廷不在一两年内再伐吴会,恐怕咱们预先布下的棋子全都得作废呀

是勋连连点头:“马超既遁,吕布复和,蜀中鞭长莫及,如今自当指向江东。吾亦欲进言魏公元龙勿忧,安养病体可也。”

陈登微微苦笑:“吾为朝廷镇此徐方,不能殄灭吴寇,唯保守耳,实有负魏公之托。惜乎时日无多,不能得见王师渡江而扫虏庭矣”

是勋也觉得有点儿鼻子发酸。穿来此世,他第一个交上的好朋友是太史慈,第二个便是陈元龙了,倒霉的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俩全都壮年而殁,不得久寿。眼瞧着陈登快要不成了,就不知太史子义又能再拖几年年齿渐长,大业未成,知交却将逐渐凋零,思之岂不使人肝肠寸断

然而自己终究不再是除伤春悲秋外别无所长的凡俗众生啦,尤其此来,本便是赍了曹操的旨令,有些话虽然残酷,还是必须要说出口来。因此是勋略微顿了一下,尽量委婉地问道:“元龙,卿当安养,不宜再为国劳心。魏公故使吾相问,暂退之后,可以谁人为代”你要是交卸了刺史之任去疗养,让谁来接替你的职位为好啊

陈登撇一撇嘴角:“宏辅,卿为世之才杰,何必做小儿女态但直言可也”你何必为怕刺激到我而绕圈子呢“魏公乃问,吾故去后,谁可代者陈季弼可也。”

陈矫陈季弼是陈登的左右手,近两年来陈元龙三天两头病重不能理事,也全靠着陈矫代行其职,支撑起徐州一方天地。陈登欲荐陈矫自代,那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曹操、是勋也早有预料,问题是陈刺史两条臂膀,这边儿不还窝着一个呢嘛故此必须当面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