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变”
乔书平摇摇头。
“早打点好的事,怎么可能变只是今天一大早,苏总就已经离开了。”
“他一个人”
我和丛锐几乎异口同声。
“一个人。我刚打了他的电话,接不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回z市的路上,我们仨有默契般地同时默然不语。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啥,但我却已经把苏湛可能去的地方想了个千百十回。
于是,车到集团门口的时候,我向丛锐告了个假,也不管他和乔书平有些疑惑的眼神,打了个车便向“宁乐园”而去。
我后来才知道,“宁乐园”只是苏湛在城中偶尔休息的一处寓所。
他长期住在郊外的别墅,这边几乎长年空置着。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车上想过那么多地方,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里。
可是,真正到了门前,按过十来遍门铃,里面毫无动静的时候,我却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这份判断。
我又一次拨打他的电话,依旧是机械女声的声音。
我只得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悄然打开的。
如果不是那缕熟悉的味道,我还真就上电梯了。
鼻尖那么轻轻一嗅,顺势回头,我已经看到了他。
黑色套头毛衣,黑色裤子,黑色
手杖
我一时楞在电梯那里,进退不得,只电梯门不断开阖,发出报警鸣叫。
苏湛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他拄着手杖,一步一步挪得很慢,一边挪一边侧耳听着我这边的动静。
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
“苏苏总”
他猛地顿住,眯起眼看向我的方向。
“叶心”
电梯口前是个避光处,以苏湛的视力,即使近在咫尺,也很难分辨站在他面前的人。
“是我”我微红了脸,即使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看清,我还是下意识地有些羞涩,“我来看看您。”
苏湛不说话,只睁了眼盯着我。
明明知道他啥也看不清,我却觉得那目光直戳人心窝,我窘得慌忙低下头去。
他低低咳了两声,才轻叹了口气。
“我走得早,就是不想惊扰你们”
他没有邀请我进屋去坐。
我再一次进退不得。
只傻痴痴地看着他撑着那根手杖虽站得笔直,全身却习惯性地往左倾着。
饶是这样,他右边的腿依然微微地颤着。
运动神经受损,不能久站或久坐。
我猛地想起丛锐说过的事,只得把脸皮弄得更厚些。
“可是我已经来了。我能进去坐坐吗”
我看见苏湛的眉头微蹙了下,似是我的这个要求特别让他为难一般。
空气诡异地凝滞了。
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一句话。
我都差点羞不过坐电梯了,才看到他微微把身体侧了一侧,算是给我留出了一条去他家的通道。
这算是同意了么
苏湛啊苏湛,我见过别扭的人,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别扭的。
我也不计较,只兴高采烈地往前走,走出好几步,才发现他竟然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那人一手柱了手杖,一手摸索着一边的墙,每挪动一步似都无比艰难。
“苏总”两个字差点冲口而出,被我硬生生地哽进去,哽得胸那里憋痛得紧。
他是那样好强的一个男人。
想来早早一个人离了看守所,就是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可我楞头楞脑地闯进来了,如果再不知深浅地唤他,甚至自作主张地回过头去帮他扶他,天知道是帮他还是伤他。
于是,我只能一边继续着我的脚步,一边不时地转回头去看他。
短短10多米的距离 ,我和他居然走了10多分钟。
“请坐吧。”
他好不容易挪进来,便习惯性地眯起眼,寻我的位置。
即便是那样的努力,射出来的光,却还是凌乱不堪的。
我忽然看不下去,只轻咳一声,顺势在沙发上坐了。
才看他一手扶了右腿,慢慢在旁边一张高背木质靠椅上坐下去。
“谢谢你。”
一坐下,他便突然开口说。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谢我什么”
他并不回答,只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苏总,我都知道了。”
我不想跟他拐弯抹角。
跟了他这么久,我算是看清楚了,跟他这么个别扭的人在一起,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便是在最短时间内把要挑明的事直接挑明了,让他避无可避。
他的手微一颤,有水从杯子里荡出来,打湿了他的裤子,他却浑然不觉。
苍白的脸更见颓败。
“叶心,你知道了什么”
他紧跟着再补上一句,说得快了一些,便带起一阵轻喘。
“你以前的事,还有晓宁”
我无所畏惧地紧盯着他,看他手中的杯子再次狠狠一颤,他满手满身都是水。
“你衣服湿了,我去拿张帕子”
我叫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挥手制止。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低垂了头,哑声问:“是丛锐告诉你的”
我不答已是最好的回答。
他长久无语,只抓紧了刚放下的杯子,指骨渐渐青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小寒最近的确太忙,下卷几乎还没怎么写,所以只能尽量争取按平时时间更新,如有意外,敬请谅解。
第 66 章
“何必呢,放开吧,那么紧捏着,你不痛吗”
我想我真的是胆大包天了。
看着他紧捏杯子的手,我心痛不已。
根本来不及再思索,语带双关的话便已出口。
我不知道自己的勇气来自何方,可今天过来,原就是存了心的,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我彻底豁出去了。
苏湛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低到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