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晴天看着地面那光洁如镜的大理石淡淡一笑,起身。
乔思兰闻言顾盼巧笑,含着柔情的眸子看着君炼云,“听太后娘娘说,一路多亏了久姑娘的贴身照料,臣妾便想着如此宫宴也应请请久姑娘,以表谢意。”
真是见鬼了,久晴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一路上除了给太后开了个治疗头晕的方子,一直待在司徒殊木的马车上会周公,哪来的贴身照料不过她依旧还是十分淡定地回答:“太后万金之体,民女自该悉心照料。”
“朕听闻江湖奇人皆有些孤高,今日见久姑娘大方赴宴,倒真看不出半点孤高之态。”君炼云眼光一直定于久晴天面容上,赞叹着。
这下久晴天更是挑眉,五百个禁卫军围了医行请她赴宴,她能不来所以她也客气道:“皇家请人动辄派兵500,忒阔气了,若不来民女也不好意思。”
乔思兰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便说出来了,不由噎了一下,而李太后在她开口前便截了话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乔思兰,对久晴天笑道:“下人不懂规矩罢了,久姑娘莫要介意。”
乔思兰也不在意这一番暗讽,转而对君炼云笑道:“久姑娘师承随隐,隐公与明王爷之师乃至教,久姑娘又在若水庄长大,想必二人情分不同一般,陛下,臣妾看不若便让久姑娘与王爷同坐一席如何”
座分两边,一边为皇宫内眷,一边为诸王百官,诸王百官皆携夫人赴宴,夫妻自是一席,未嫁的公主贵女却是在宫妃那一侧另辟了一处用屏风隔着。乔思兰却提议让久晴天与司徒殊木同坐一席,场中之人都是人精,哪有不懂之理。便都看向司徒殊木,不知道这新封的明王会有何反应。
然而司徒殊木手中摇晃着玉杯,眼角微挑的看着久晴天,并不开口,眼神都没变半分。
李太后眉头微凝,她自然看出了乔思兰的故意,但是很明显这也是君炼云乐见的。乔思兰这么说还刻意让二人同坐一席,是想让一介亲王娶一江湖女子为妻这怕是会被笑话罢
君炼云看司徒殊木并没反应,故作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
“陛下。”久晴天清凌凌地目光看向君炼云,打断道。
君炼云被那双带着慵懒笑意的眸子一看,就真的停住了,还忘了计较这女子竟敢打断他说话。
“陛下最近可时感有精力不济,脾胃不和,纳少渴睡,偶尔还觉肋下疼痛,比如现在右季肋便有隐痛”久晴天继续道。
君炼云不妨她如此一问,倒微微一愣,讶然点头道:“确然,你是如何知晓”
“陛下的御医中可有光凭望诊便能将陛下病情看出十之七八的”久晴天眼眸一抬,眼角眉梢带出几分傲气。
君炼云不语,御医中多的是把脉也瞧不出毛病的。
众人眼中都带着疑惑,不知道久晴天到底想说什么。
久晴天却轻轻一笑,“民女听说陛下任人唯贤,曾亲口对秦相说举荐不需避嫌,凡才高者皆可,皆有礼待之。民女亦自认医术才华不低于陛下任何御医,难道不值得陛下以礼相待么”
目光冷然地看了左侧席面一眼,又将目光盯向乔思兰,继而道:“半席之座岂为礼也”
司徒殊木在众人的惊愕的功夫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指责得可真有艺术,例子举得也真好,当年君炼云亲政不久,秦旭便不再管朝政,用的正是举荐人才亦要避嫌的理由,但是君炼云于朝政一道并无兴趣,又最信任秦旭,便冠冕堂皇地对秦旭道:任人唯贤才是正道,秦相人品日月昭然,朕没有信不过的,举荐无需避嫌,凡才高者皆可。
可惜东阳将秦旭的底给翻了,君炼云也下了好一批官员入狱,其中大部分都是秦旭一党。
要说起来君炼云对秦旭的感情也很是复杂,秦旭掌握帝都数十年,一手将君炼云捧上王座,又费劲心机让君炼云明白皇权的至高无上,为所欲为,将其打造为刚愎自用喜怒无常的昏君。但是这也是双刃剑,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又如何容得下他的背叛呢
看乔思兰那僵在面上的笑容,便可知她用尽心思想让君炼云忘记的事,又在久晴天的提醒下记起来了。
君炼云看着久晴天,一字一句道:“久姑娘所言有理,来人,给久姑娘备席。”
久晴天温婉一笑,转身的一霎眼角正好瞟过司徒殊木,司徒殊木则无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很宽,完全还可以坐一人不知道心里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有些沉肃的气氛在那些艳丽歌姬舞姬上场后才活跃起来,久晴天也未再开口,静静听着君炼云堪堪说着场面话,百官敬酒奉承君炼云重手足,亦客气恭喜明王。乔思兰那如淬了毒的冷箭似的目光时有扫到久晴天,久晴天起初并不理会,只被看烦了时趁人不注意回以一笑,明媚,温婉,带着十足十的挑衅
她从来如此,被人坑了,是肯定要坑回来的。有本事,你再坑回来我便是
不过也因如此,李太后对久晴天更添好感,与其他嫔妃说话的空隙也会与她唠叨两句。
晚宴结束后,久晴天十分上道地留下了两个方子,对李太后道:“第一张方子口服,第二张方子着御医制成软膏,不出一旬,陛下必然无恙。”
这下李太后亲自着人送她出宫,君炼云也未多说什么了。
久晴天一脸疲倦地靠坐在马车里,告诉车夫直接驶去医行。
已经月上中天,久晴天下了马车,正待去敲医行的门,却见街角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一支玉笛堪堪拂开那车帘,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欲敲门的手。
久晴天今日有点儿不想去明王府了,身形便有些犹豫,然而想了想还是向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她还来不及动作,便被马车里的人一点也不温柔的拉了进去。力道过大,久晴天的脑袋直直撞上了司徒殊木的下颌,然而锁着她手臂的人却丝毫不肯放开。
久晴天另一只自由的手揉上额头,“痛你做什么。”
司徒殊木一顿后将人稍稍松开,“不是说了去明王府的么”
久晴天后仰,又退开了一点,揉着额头,“你今日干嘛不说话他们明显想让你娶一个没有背景的江湖女子。”
“那又如何”司徒殊木挑眉,其实君炼云和乔思兰让久晴天赴宴不仅仅是如此,更重要的原因是君炼云想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意的是谁。
“这么明显的刁难,你也忍得住”久晴天感叹。
“今日君炼云在昭明殿看着我的蓝田龙凤佩的眼神便不对,或者说自他见我起眼神便没有对过。有刁难很正常。”司徒殊木不以为意,“乔思兰要借君炼云的皇权保住秦旭的命,当然要投其所好。”
“这个投其所好便是让我进宫我有点儿晕。”久晴天有点没弄懂逻辑。
久晴天并不知道乔思兰在若水庄得出久晴天对司徒殊木而言不同一般的结论,而且这个论断也被秦旭和君炼云知道。不过司徒殊木也没打算解释,只半真半假道:“她不是说了吗,她认为我们认识多年,情分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