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陆珣真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愣了一下才慌张地起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许睿在马路中间的地面上找到了自己的手表,拾起来发现表盘上已经有了裂痕,里面的两只小鱼已经坏成两半,指针也不走了,应该是机械表的内部零件发生了损坏。
许睿看着这块破碎的坠入爱河,想起程砺送自己手表那天,是多高傲却小心翼翼、又多故作无所谓却暗自欢喜。
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愣愣地站在马路上,怎么也动不了。
来往车辆不耐烦地鸣起车笛,更有司机放下车窗骂他不要命。
然后,熟悉的体温和气息靠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将他带到了路边。
许睿抬起头,看到了那张朝夕相处的脸。
他以为程砺出现了,正要露出惊喜的表情,下一秒,眼前的人满不在乎地说:你想死也找个酷一点死法吧,因为一块手表被车撞死,一点也不有趣!
许睿压抑的火气蹭地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薅住陆珣的衣领,把他拽向自己,想要狠狠地给他一拳。
只是,挥出的拳头到了陆珣的脸边,却堪堪停住。
说到底,这张漂亮到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脸是属于程砺的,陆珣的存在,代表的是程砺受伤害的过去。
陆珣是程砺分裂出来的人格,是程砺的一部分。
许睿不忍心。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握紧的拳头,尽量平静心情,对陆珣说:你玩得太过了。
陆珣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嘲讽和挑衅:怎么,不敢打我吗?还是舍不得程砺这张脸?
半晌,许睿低着头说:是,我舍不得打程砺这张脸,但我不会原谅你,陆珣,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不懂如何爱一个人。
他抬头,红着眼睛看向陆珣,神色坚定地说:如果毁灭是你追求一个人的方式,那么恭喜你,你成功毁灭了我对你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
经他提醒,陆珣似乎才记起自己才说过要追求许睿的话,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十分不合适。
他看着明显在忍耐怒气的许睿,抬手沮丧地抓了抓头顶的头发,意识到自己是长发,又暴躁地放下了手。
一块手表而已,你都二十六岁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露出一副快哭的样子?
家里这样的手表不是很多吗,你上次带那块蓝色的星空腕表,虽然他也是程砺设计的,但比这块好看多了,真的!陆珣笨拙地试图哄许睿开心。
许睿没有理会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陆珣,生活不是游戏,不是什么都可以拿来玩的。
你的每一次寻求刺激,每一次藐视规矩,每一个玩笑,都是程砺在替你收拾残局,只因为你是存在于他身体里的人。
你觉得自己懂得什么是责任吗?
借用你说的话,你都二十六岁了,有什么资格活得像个孩子?!
陆珣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消失,他愣怔地看着许睿,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许睿转身打算离开。
他累了,真的不想再面对陆珣,不想和他一起回家,或是去别的地方疯狂。
一个茫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许睿?我们为什么在街边?
许睿以为陆珣又想要戏耍自己,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拦出租车。
你怎么了?我们不应该在解决霍子骞和抄袭的问题吗?说话的人声音中带着焦躁和习惯性的傲慢。
许睿转过头,不确定地看向他。
我是程砺,程砺直截了当地说。
真的?许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程砺抬手抚了一下额头,放下手臂又问,所以陆珣那家伙帮忙了吗?他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我不该轻易相信他的话、同意让他出现。
是货真价实的程砺,而且他看起来很懊恼。
许睿无奈地走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没有,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尽量装出开心的样子对程砺说,我擅自做主,让陆珣署名自己的压轴作品,所以他很开心地答应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他最终选用了一套名为山海繁花的成品,据说从未发表过。
程砺不悦地冷哼一声道:让他署名自己的作品是应该的,不过,他的设计风格那么古怪,受众应该不多。
提到陆珣,许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坠入爱河。
这是程砺送他的七夕礼物,结果却因为他的粗心大意被陆珣摔坏了,许睿不知道要怎么跟程砺交待,心不在焉地接话:还好,传说中的动物搭配花,这种设计很独特,所以大家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哥找出了泄密者,抄袭的事也很顺利地解决了。他蔫蔫地补充,我们大获全胜。
程砺没有详细询问这些细节,而是皱起眉头很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他这么一问,许睿满肚子的委屈就要憋不住。
两人住在一起,程砺迟早会发现手表坏掉了,许睿不想隐瞒,但也不想让程砺知道是陆珣弄坏的。
毕竟陆珣是程砺的人格之一,程砺知道了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厌恶情绪。
权衡利弊后,许睿下决心对程砺说:我把你送我的手表弄坏了。
过马路时,我没注意把它掉在地上,被车压坏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程砺先是有一些惊讶,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对他伸出一只手道:给我看一下。
许睿垂头丧气地从外衣口袋中拿出手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程砺将手表放到眼前,前后仔细看了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干什么?许睿有些着急地阻止他的动作,他被陆珣吓怕了。
手表的确是坏了,程砺难得很温柔地说,不能修理了,所以我要把它收回。
为什么?许睿心里很难受,想到这只手表代表的意义,觉得他们的感情好像也受到了影响。
我要留着它,他很任性地说。
它没用了,程砺重新牵住他的手,扬头道,既然陆珣弄坏了它,下次我会送你更牢固的东西。
所以,他咳了一下说,别伤心难过了。
许睿吸了一下鼻子,抱住了又在别扭的程砺。
怀抱的感觉是暖的,确定是他的亲亲老攻,原来老攻什么都知道,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真好。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一会,程砺抬手揉了揉许睿的头说:如果你真的很难受,我们就找闻笙。
许睿松开了手臂,抬头不解地看向他:这跟闻笙有什么关系?
让心理医生开导他吗?
程砚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陆珣或是其他人格,终归都是我本身。
我知道,你和我这样奇怪的人谈恋爱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打算采纳闻笙的建议,治疗自己。
之前她提出了一个方案,我一直没有同意。
许睿想了想,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程砺也会很辛苦,并且总有一天,会怀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