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闽军阵前上千门虎蹲炮还有弓箭手背后坚不可摧的长矛方阵,虎视眈眈的铁甲重骑兵,关中诸将依旧不得不承认,闽唐大军这个逼装的太漂亮了,漂亮到他们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积累起的决死之心因为闽唐大军的警告而变得悬而未决起来。
就在唐休璟,高侃,王孝杰等诸将都是有些进退失据,骑虎难下时候,密密麻麻的闽唐弓箭手阵营忽然裂开,但见全副盔甲的薛仁贵潇洒的从军阵中走了出来,离着老远,高声呐喊道。
“本将军乃大唐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薛安都之后,奉我家天子之命,特来通晓汝等”
“诚汝所见,我大唐灭汝等如吹灯般易如反掌然我家天子仁慈,不忍看将士们抵御胡虏之后再血染沙场,故而今日放汝等一马陛下之仁德,汝等好自为之”
嚣张的说完,薛仁贵又是牛气哄哄的转身回军,竟然是头也不回一下。
片刻之后,骑兵护住后队,潮水一样奔涌而来的闽唐大军又在关中唐军震撼的目光中退潮一样退却而回,除了一地凌乱的脚印还有被风吹动颤巍巍的箭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捡回一条命的关中唐军没惊叹多一会,也是在饥肠辘辘与疲惫之下拖着沉重的身躯重返军营,不过一路上,这些奋战多日的将士口中谈论的最多的还是如同昙花一现的闽军,谈论闽军的强悍与神秘。
就连将领也不例外,也没有心思统领军队了,把收拢部下的任务丢给中郎将,几个大将全都聚拢在了一起,捂着脸上的伤口,王孝杰尚且愤愤不平的叫嚷着:“好大的口气放我们一马灭我们易如反掌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败呢”
“老唐你说是不是闽军心虚,所以退走了,要不咱们晚上组织一两万骑兵,再去打他一下子”
唐休璟可没那么大信心,满面忧虑,他忧心忡忡的拿出一支箭矢递给王孝杰,叹息着说道:“闽军今天没有吹嘘,凭这个我军就必败了,现在应该多想的,是如何保全大军,一会去面见陛下,最好劝说陛下连夜动身,赶紧退往玉门关酒泉,在那儿,凭着关隘,说不定还能挡住闽人。”
说着,唐休璟满腹忧虑的先回了军帐篷,对着他的背影掂量了下手中箭矢,王孝杰忽然惊叫出来:“贼厮鸟的居然全都是穿甲箭”
沉重的钢制三棱箭头,如果今天他脸上挨得是这种箭,恐怕当场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唐休璟烦心的还不止当前战局,他是走宦官李辅国的路子上来的,如今李辅国率部叛逃,回关中还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呢一个不好,他唐家百多号人口说不定就都成了政治牺牲品,何去何从,不由得他不好好掂量下。
就在唐休璟心烦意乱的在帐篷内刚脱了甲,冷不防帐篷前几个人闯了进来,立刻令这位百战将军警惕的左手拔出剑讯问道:“何人”
可是片刻后,唐休璟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不可思议的惊叫道:“父亲大人”
第1359章 何人陛下
击溃了威胁中原的百万胡虏大军,整个唐营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比昨日的功亏一篑更加低落,就如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从奔腾的河流中爬到石头上时候,却发现另一股更加不可抵御的洪峰又是扑面而来。
闽唐大军就是那股洪峰,今日雷鸣般的人炮火还有那仿佛雷霆骤雨那般的箭阵无不是动荡着唐军战士的心,就算完好情况下,五十万唐军对阵六十四万闽军尚且难以取胜,更何况经历了两场血战,唐军如今已经是精疲力竭,死伤狼藉了。
虽然不肯承认闽唐灭自己如吹灯,可谁也没有信心战胜今日所遭遇的恐怖大军。
还有一点很重要,闽唐也是唐,那些如狼似虎的胡虏会在中原再次上演一番五胡乱华的惨状,同为唐人,如果他们统治,也会那么残暴吗
一面包扎着伤口,一面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不少唐军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也许没必要向捍卫华夏一样拼死一战了吧
整个唐军中,最绝望的一个人,却莫过于李治,血红着一双眼睛,披着一头散发,李治发了如同疯了一般在帐篷内拼命地踢打着砸着,名贵的玉瓷画瓶砸在地上破碎成无数块,精美的丝绸扔在地上被拼命践踏撕扯着,来自天竺的闽唐穿衣镜被打的碎成无数块,又是举起了看是宝石的梳妆盒狠狠砸在地上,李治尚且余怒未消的指着帐篷外破口大骂。
“乱臣贼子”
今日,对于高宗皇帝来说,他的威严遭到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从下午白匈奴袭营开始,已经有不少大臣开始不再那么敬畏自己,李治亲自带领骑兵出战未尝没有挽回尊严的意思,可谁知道又撞在了闽唐大军这块铁板上,李治又一次逃了。
李捷的出现,让他明显感觉到对他的权利打击已经到了毁灭性的地步,回营到现在,也没见到长孙无忌再来见他,而起每晚的军事会议,李治一个人在营帐内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个大臣将军过来开会,一种末路的感觉油然袭上心头,回了徐婕妤的帐篷,李治就这么如同疯了一般的摔着砸着。
平日里乖巧的徐婕妤此时也不敢上前,只能像小猫一样缩在角落中,每砸一件东西,她都吓得剧烈的一哆嗦。
好一会,砸累了,也骂累了,李治这才似乎恢复了点李世民眼中那种仁孝范儿,喘着粗气回过头,看到缩成一团的徐婕妤,李治流露出了些许恋爱,赤着脚走上去,轻轻抚摸了她的秀发下。
“盈儿别怕,朕会保护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过劲儿了,徐盈竟然一反常态,扯住李治的衣袖泪眼婆娑的焦急劝道:“陛下,不要打了我们回关中吧”
“你要让朕在李捷那个叛逆小人面前逃跑吗”李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帝王总是一意孤行,说的通俗点就是死要面子,最典型的莫过于后世的崇祯皇帝,李自成的大军都打到紫荆关了,尚且为了自己的颜面不肯南撤或者放弃辽东,结果将最后几个挽救大明王朝的机会都抛弃了,不得不被逼着煤山上一颗歪脖树做了亡国之君,李治此时也是陷入了这种偏执中,明知打不过,可让已经为皇十多年的他,向曾经被自己阴过,下过刀子的那个九哥低头,他却也无论如何都难以坦然。
眼看着李治愤怒的拂袖要走,徐盈却是疯了一般拽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还记得隋炀帝吗,现在您就是如同隋炀帝一样,把大好的关中抛到了脑后退回长安,据守四关,哪怕这几十万大军丢掉了,您还是皇帝,凭着六盘水的艰险闽王再厉害短时间内也打不进来,可要是再在这里与闽王,与西蛮对决下去,大唐帝国的末日就真到了”
“陛下,我父亲已经送来消息,闽唐已经派人入关中游说,关陇门阀已经有不稳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