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太宗长子,这些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实际的。
虽然李捷答应把黑水靺鞨,契丹,奚等地都交给他,可李承乾的根基如今都扎在朝鲜半岛上,如果能吞并新罗,李承乾的实力能瞬间拔高一截,见到机会,他亦是立刻站了出来。
几乎一瞬间,新罗就成了众矢之的,就连那些契丹,黑水靺鞨亦是跟在后头起哄不已,惊得新罗正使金怀远忍不住下意识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谁知道这时候,一声爽朗的大笑却是从丹殿阙台之上猛地传来。
“哈哈哈,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般大臣惊愕的注视下,李捷居然是大笑着走下了丹殿,亲自走到了一群海东使节的面前,带着一种慈祥笑着拍了拍金怀远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有股闯劲,这惹祸的劲头,跟寡人年轻时候,倒是一模一样。”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不关看明白表面而已,还要衡量事情背后的深意,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这一句话却是不经意间,李捷脑袋贴在金怀远耳旁时候,轻轻说的。
在金怀远的惊愕中,李捷却已经笑着离开了,踱步了几步,背对着百来个使节,狂傲的猛地展开举起了双手喝问道:“寡人的决定还有何人有异议吗”
一刹那,一百多个海东各族使臣随着李捷的声音再一次整齐的叩拜在了地上,就连还有些不服气的金怀远亦是被副使金庾信拖拽着衣袖跪伏在地上,所有人都是整齐的叩首道。
“臣等谨遵天可汗御令”
争论吵闹了多日的海东合会,终于在这一声叩拜中彻底落下了帷幕,影响了东北亚七百多年的格局亦是就此形成,端详着叩拜在夕阳余晖中的一众使臣,不论大唐的仆射裴炎魏元忠,还是西唐的仆射王玄策,王方翼,都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股轻松的微笑。
这哪里是和会李捷分明是为下一次辽东大战埋下了种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朝鲜半岛,新罗成了一家独大,可却要随时面临在倭国北海道立国的百济以及占据高句丽二分之一领土的李承乾句丽王朝的夹击,一南一北谁都不甘心曾经的领土被夺走,新罗要一统半岛,百济要拿回失去的领土,就算换了汉人当家的高句丽同样要寻回自己霸主的地位,三个实力相当的国家,却面临着这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预想,将来几国一定会打的很精彩。
妙的是这海东几大势力又全都是臣服在大唐属下,归属安东都护府管辖,一旦战争再起,大唐完全可以躲在后头居中遥控,谁更忠于大唐,就多支持谁些,谁若不恭顺,就怂恿另外两方教训他一通,因为这些争议领土,日后几百年间的海东估计永无宁日了,而得到利益的,永远是大唐
这招还是李捷和后世英国人学的,如印巴遗留的克什米尔问题,中国与印度边界的麦克马洪线等等,无不是英国人留下的手笔,引得后世几个国家冲突纷争不断,如今,被李捷完美的运用到了海东三国的身上
可就在魏元忠要昂扬的站出朝班,山呼向李捷朝拜的时候,却冷不防李捷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伸手指向这一次不过打酱油看热闹的倭国大使,齐王李佑的次子李承,拍着脑袋笑着说道。
“瞧寡人这记性,既然是纠正高宗皇帝的错误,怎么能把齐王兄给遗落了,传寡人命令,登州莱州二州,重新划归给齐王治下”
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捷,片刻之后,李承立马流露出了狂喜
第1379章 折腾的大唐
就算李佑是齐王,太宗皇帝第五个儿子,可如今他做了倭国的征夷大将军,朝堂上许多大臣已经将李佑看成了外邦的国主首领,所以李治剥离李佑的齐,登,青,莱几州的时候,简直是众望所归。
可如今,李捷却要把登州莱州还给李佑,让倭人统治大唐的两个州县,在朝堂上引起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当庭就有几十个大臣愤怒的站出来抗议,被李捷轻而易举的无视,等大朝会结束之后,更多的奏折开始山一样堆在尚书省,可有关此劝谏的,又被李捷全部留中不发,最后逼得魏元忠等几个宰相干脆组团去跪拜在李捷寝宫前。
同样被逼得没办法的李捷不得不把他们都招纳进来,并且用一句话说服了他们。
“有登州莱州在,李佑就是大唐的齐王,没有登州莱州,他就真的会是倭国的征夷大将军”
倭国之所以一直以一种觊觎,傲慢的姿态游离在华夏身旁,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孤悬海外,想与华夏交流的时候,就派遣遣唐使,汲取华夏文明的养分,不想与华夏交流的时候,干脆大门一关,中原王朝的影响力就很难渗透到这里。
好不容易,李捷拿出魄力头一次击溃了一直自视甚高,还想与大唐天子平起平坐的倭人朝廷,并扶植李佑为征夷大将军,为华夏控制这里,可是随着李治收回了登州莱州,堵塞了与倭国交流的通道,这些年,李佑与中原的交流亦是明显减少,政治上他开始依赖本土倭国公卿,这种趋势下,早晚齐蕃会被倭人本土化,又成了后世华夏与倭国那种关系。
所以李捷要把登州莱州还给李佑,看似大唐吃亏了,实际上两个富裕的商业州却成了一个诱饵,永远把李佑牵挂在华夏,依靠中原世家统治倭国,并且为了保住这两个州,倭国必定时时刻刻对中原保持低姿态,更方便了华夏的政治触角渗透到倭岛上。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把这个倭国变成华夏倭省
这种解释下,长安的宰相们终究还是默许了李捷的命令,虽然尚书省的封驳对李捷几乎没有约束力,可是头一次三省成员全票通过了李捷的诏书,一种肯定的态度亦是传了出来,终究,浑然不知道已经咬了香饵的李承带着天上掉馅饼的心情,愉悦的告别了长安。
鸣凤五年十月。
不管满意不满意,在长安逗留了一个多月的海东各族使节还是带着对长安繁华的惊叹以及遗憾依次离开了关中,新罗的使团同样包含在其中。
秋老虎的威力这时候展露无遗,太阳似乎在严冬前最后的放肆着火辣辣的阳光烧烤的灞桥绿柳最后一点叶子蔫蔫的打起了卷,一贯以风雅著称的新罗花郎都是耷拉着戴着大红花的毡帽脑袋,有气无力的护卫在一辆马车前。
马车的主人,花郎们新的首领国仙徒金怀远此时却是颇为精神,俊郎的脸颊,合体的花郎道武袍,很有些后世电视剧中长腿欧巴的气质,比李捷这个模子倒是英俊多了。
虽然朝廷命令大臣不许结交番邦使节,不过中国人最难管的就是应酬了,在长安一个月,为了显示天上朝国的富庶,每天大宴小宴不断,金怀远还是结交到了不少世家朋友。
此时,就是这些朋友在为他饯别,一个个酒碗高高捧起中,已经喝的有些高了的金怀远颇为飘逸的摇晃着举起酒碗,又是豪气的大声吟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