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摇摇头说:“我现在完全糊涂了,你能从头说吗”
梳子皱着眉,“好吧,我真名叫做博尔真玉漱。”
“博尔真”承朗惊呼了一声,“你真是北虏皇族”
梳子点点头,“是的,我娘是北虏的长公主,我娘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与我爹私定终身,生下了我。忠义王赫尔齐觉得我娘是黄金家族的耻辱,他下令杀了我爹,我娘便一直守着寡。”说到这里,梳子有些难过,她轻轻啜泣了一下,接着说:“我娘一直没能再嫁,六年前李成梁在战前被俘,忠义王欣赏李将军的为人,有心让他娶了我娘,可是李将军死活不同意,忠义王就把他关了起来。”
“后来呢”冬郎眼中滚下泪来。
“李将军原来想逃回中原,可是在狱中听说自己的家人都被皇上杀了,他就心灰意冷了。那年冬天,我娘得了疫症,死了。忠义王只是薄葬了我娘,都没让我娘入祖坟,他说我娘不守贞洁,不配入祖坟。我娘死后第二天夜里,我买通了守卫,把李将军放走了。我觉得他有骨气,在草原上敢与忠义王对着干的人都是有骨气的。李将军便在草原浪迹天涯,我跟着他,他收我为徒,教我本事,可是不久后他也生病了。”
“生病了”冬郎怔怔地问。
“他终究还是不适应北虏的气候,生了痨病,临死前他让我一定去中原找到他的儿子李闵宗,他一直坚信他的儿子没有死。”
“他为什么不自己回中原来找呢”承朗问。
梳子叹了口气,“因为他病的很严重,有三年的时间,他病得骨瘦如柴。他教我武功只能口头上指点,都无法为我做示范,我们根本没有能力逃出北虏。两年前他死了,我便一个人来到了中原。”
“他死了”冬郎堆坐在地上。
“师父死后,我先到了永州,没有钱,我只能去做帮佣,顺便偷些值钱的东西,我想多攒些钱,等找到了师父的儿子,好让他过得好些。”
梳子哭了,她抹了抹眼泪,“真是的,我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也没有用,六王爷你自己都在狱中了,我还说这些让你心烦,真是不应该。”
承朗拉着梳子的手,把那只手扣在冬郎的手上,“你说的正是时候,其实你应该早些说的,冬郎便是李闵宗,他就是李成梁的儿子。”
冬郎与梳子抱头哭着,哭了好久,冬郎只觉得眼泪都流干了。梳子轻柔地为冬郎擦去眼泪,说道:“好弟弟,不要哭了,找到你就好了,从此以后我替师父照顾你。”
玉瑶一直在六王府的等着姐姐和冬郎。月色如水,她坐在台阶前焦急的盯着门口,夜已深了,天有些冷了,她把衣服裹得紧了些。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子,冬郎和姐姐回来了,玉瑶忙迎了上去。她仔仔细细的地盯着冬郎的表情,冬郎的眼眶有些红肿,说不出有多憔悴,她凑上前去,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因着哥哥遇刺才连累了六王爷入狱,自己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冬郎。
冬郎累了,他对梳子说:“梳子姐,你早些休息吧。”
梳子点点头,她拉着玉瑶的手,对冬郎说:“你不要多想,今天就睡个安稳觉,现在六爷在狱中,整个王府还要多考你。”
冬郎勉强地笑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我今天反倒还挺高兴的,你们早些睡吧。”
冬郎回到房中,关上门,身子靠在门板上,眼泪又流了下来,“爹”
第二天一早,玉瑶早早起来,去了厨房帮着王胖子为冬郎准备早餐。昨晚姐姐告诉她了冬郎的身世,她顿时惊在那儿,半天说不出出话来。她知道冬郎一定一时很难接受,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便早早为他做了北虏的膳食。她一手端着早餐,一手轻轻敲着门扉,“冬郎,你起床了吗”
屋子里毫无声响,玉瑶放下手中的餐食,轻轻推开门,朝阳那清淡的光线丝丝缕缕地照射到屋子里,屋子里竟然没有人。
冬郎昨夜没睡,清冷的月光下,他没由头地突然特别思念秋荷。知道爹确实是被冤枉的,冬郎心中竟有一丝欣慰,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是欣慰确实有,他曾经多怕爹真的是那个叛国投敌的小人。但是一想到自己一家竟然这样被人算计,心中的怒火便蹭蹭的往上串。怒火冲到头顶,他觉得头痛,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幅画面:他的头枕在秋荷腿上,秋荷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想到秋荷他便觉得心中的怒火降了几分,可是秋荷在宫中。
秋荷昨夜也没有睡好,她在想狱中的六爷。怎么就突然入狱了她原本因为与冬郎生气,已经打算要找个机会溜出宫去了,可是此时却觉得如果自己偷跑了,心中是真的不落忍了。扎布耶曾经说过,如果自己跑了,北虏便会借着这个由头与中原开战,那如今六王爷行刺北虏的世子,不是更好的开战理由吗如果皇上为了避免开战,会不会严惩了六王爷想到这儿,秋荷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朦胧的晨光透过薄薄的轻纱照在身上,秋荷突然意识到,竟然天亮了。
、五十三
天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已经洒满了橘红色的晨光,秋荷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现在自己扮演着北虏郡主的角色,是六王爷的未婚妻,自己的话或许会有些用。
她推开门,守夜的太监在回廊上正打着瞌睡,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那小太监努力睁着朦胧的睡眼,向秋荷打了个千儿,“郡主醒的好早,我去叫人伺候郡主洗漱。”
秋荷点点头,那小太监跑开了。秋荷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去找皇上为六皇子求个情。清晨空气凉薄,她的目光向天边望去,只见薄薄的晨雾笼罩在色彩沉郁的宫墙上,皇宫一片宁静肃穆。
突然她在宫墙的一角看见了一个沉浮的身影,那是一只纸鸢,那只纸鸢的样子真熟悉,秋荷觑着眼睛仔细看,竟然和自己在永州河边放的纸鸢一样。这大清早的谁会跑出来放风筝秋荷顾不上那么多,提起裙摆便向那纸鸢的方向跑。
纸鸢是在宫墙外放起来的,秋荷跑到了养性宫外才看清,那只纸鸢特别大,比一般的风筝要大上好几倍。清晨没有什么风,那只风筝飞得有些吃力,不知怎么的,秋荷竟然在心里为那只风筝暗暗鼓劲来:“千万别掉下来,要加油啊”
风筝沉浮了两下,秋荷的心揪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纸鸢,突然她看见纸鸢的翅膀上写着两个大字,“想你”。
秋荷认识那是冬郎的字体,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扰了宫中昏昏的幽梦。
思念就是思念,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附加条件。冬郎在夜中制作纸鸢的时候,仿佛心尖在滴血,人总愿意欺骗自己,可是骗只能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他是想秋荷的,在觉得无助的时候更加思念。
天大亮了,秋荷回到宫中洗漱完毕之后,便让彩衣去打听皇上昨晚在哪儿睡得,。她要去找皇上求情,如果不行,她就打算派人去给扎布耶送信,让扎布耶出面为六爷求情。
彩衣跑出去一会,回来说:“打听清楚了,昨晚皇上在雨花阁兰贵人那儿住的。”
“兰贵人”秋荷纳罕,“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贵人”
“皇上新册封的,听说原来是御花园的宫女”
秋荷恍然大悟,一定是桂兰了,没想到她已经成了贵人。
一大早,在坤宁宫,云丽妃便气鼓鼓的,宫女上了一盏茶,她喝了一口便摔在了桌子上,“这么烫,你要杀了我吗”那宫女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做声,云丽妃抬脚踹在了她的肩头,那宫女瘫倒在地上。
皇后微微蹙眉,对那个宫女说:“你先下去吧。”室内只剩下了她与云丽妃,皇后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一个小丫头罢了,有什么的。”
“娘娘,那丫头是惠妃的人,要不然怎么那么巧,是惠妃陪皇上去逛圆子的时候,皇上就碰到了那个丫头的”
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是又怎么样现在六皇子都在我的手中了,惠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你有那闲工夫在这儿吃醋,倒不如想想怎么在皇上面前多替太子捞些好处。”
虽然不情愿,但是云丽妃还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臣妾不打扰娘娘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