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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吃亏。一时间林门学风醇正,师严徒顺,颇为广东士林所称颂。

林大春上了年纪。最难过的时候又是徐元佐陪着。更主要是老年人有种“远香近臭”的心理,虽然也有门下弟子陪得比徐元佐更久。服侍得比徐元佐更到位,但是因为“近”,便比不上徐元佐这个“远来”的了。他不耐烦这些人整日聒噪,颇怀念与徐元佐师徒二人论道讲学的日子,但是也不能寒了其他弟子的心,便安排徐元佐住在自己家中。

林克鸣自然热烈欢迎。

这有为徐元佐招了不少双红眼。

“有些人就是来得巧。正赶上咱们过年回家,瞅到了这么大的空子。之前几个月的效劳,哪里能比得上人家那么几天功夫。”林氏门徒之中颇有人不甘。

这话是故意说给徐元佐听的,否则也没说出来的必要了。徐元佐若是对此无动于衷,恐怕日后对林师心怀怨望的人还要更多。他到时候回南直了。却给老师留下了麻烦,很是无谓。于是徐元佐祭出自己法宝,希望能够一举弭平与这些广东师兄们的间隙。

此法宝名作:银锭

一般来说,只要祭出此宝,问题自然随之消灭。若是有例外,那就多祭两次。

当然,只要使用得当,小银锭也能发挥大作用。

徐元佐命人去府城买了笔墨纸砚,又命人去广州、福州两大印刷品中心采购各类图书。前者胜在细水长流,虽然价值不高对于林大春的学生而言,但是持之以恒的小恩小惠也是很能收买人心的。后者却是价值不菲,完全是送得出手的礼物。虽然有明一代印刷业比之两宋更加发达,但是价格仍旧高居不下,许多读书人都选择借书来抄,而不是自己买。

徐元佐只送了几套古书,便成功消灭了林氏门生之中异样声音,作为小师弟被他们愉快地接纳了。

这些师兄们近的有潮州人,远的有广州、雷州、琼州诸府人士。这还是因为刚刚过完年,道路不便,所以来的都是省内门生。预计到了春天,方便赶路了,福建、江西、广西等外省门生也会纷纷赶来。听起来气势宏大,令人担心没地方安置,其实这些外省学生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

徐元佐一个人就代表了一省南直。人们说起来并不说“松江徐元佐”,而是说“南直隶赶来的学生”。

这些广东省内的学生,有举人,有生员。即便有一二布衣,也是很受青睐的年轻学子。他们举人自不必说,那些生员也多是来自乡绅之家。他们本身就是一股强大的地方势力。徐元佐在他们的“提醒”下,方才意识道:林大春官虽做得不大,但是热衷乡梓事物,是地方上十分有影响力的人物,自然离不开这些学生。

被这个群体接纳,本身就意味着自己有了借势的资格。

“势”学在战国时候还是专门的学问,著名的神童鲁仲连就是跟着稷下学宫的徐劫学“势数”。这学问其实跟数学无关。而是纵横之学。诚如鲁仲连形象比喻的:就跟用筷子进餐,握在什么位置,调用几根手指,捏托何处,如何最省力地挟起菜,这就是“势数”之学。

有了资格。要办事就容易多了。

“我想在恩师草庐之侧修一间屋子。”徐元佐在跟林克鸣闲聊时,无意中道:“恩师在茅庐之中为我等弟子授课,实在令人心中不忍。所以最好建一间窗明几亮的瓦房,寒时能生炉,热时可避暑。”

林克鸣为难道:“我如何不想只是家父为人最恨那些守丧时投机之人,觉得他们毫无孝心,只是做个腔势蒙骗活人。若是我们也做这事”他只好直言道:“肯定是要被家父责骂的。”

徐元佐假装为难地用手指轻点下巴,又好像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

“怎么敬琏可是想到了什么”林克鸣连忙追问道。

“要说给老师修的。肯定是要被骂的。”徐元佐道:“我们却说是给别人修的,然后将老师诱进去。”

林克鸣面色有些尴尬:“敬琏,我知你聪明伶俐,能发人所未发之见,但你这般说辞也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我们为何要给别人修房子既然是别人的房子,家父又如何会被诱骗进去家父那人,已然是到了无欲则刚之境,还有什么能诱他过去的”

徐元佐笑道:“远道而来的师兄们虽然有地方落脚。却无地方读书。你想,老师已经功成名就了。自然可以安心守孝。师兄们却不行啊。三年不读书,岂不是彻底荒废了学业所以盖间好些房子,方便他们在照顾老师之余温习功课,如此不好么”

林克鸣一听,笑道:“敬琏说得对。是我一时疏忽,的确不该叫世兄们连个读书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便去筹措银子。找木柜看地方,采买砖材。”

“银子的事不用远求,我便是人称松江小财神的。若是去别处化缘,岂不是丢我的脸”徐元佐打趣道。

林克鸣知道徐元佐在开玩笑,却不肯接受:“敬琏。已经叫你劳心耗力,岂能再用你的银子这事你不知道,照我们广东的习俗来说,凡有涉及众人的大事好事,都是立个会,大家出会银的。”

徐元佐道:“世兄听我说完。”

林克鸣不再争执,心里却下定决心不用徐元佐的银子。

徐元佐道:“一来这房子要按我的规矩来建,方才能做到冬暖夏凉,所耗自然也比寻常屋舍贵上许多。旁人没见识过的,还以为这银子花得不值,徒增争议,所以断不能用别人的银子,只用我一家,无论我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旁人也无法说什么。”

林克鸣正要辩解。徐元佐抢道:“至于世兄说的立会,小弟却是知道,江南那边也是有的。这个会可以立,却请换个项目。”

“换个名目”林克鸣不解。

“对,立会凑起来的银子,可以去买书。”徐元佐道:“这屋舍是给师兄们读书用的,但是讲课之外,林老师在屋里干嘛呢若是师兄们正好都不在,老师又岂会进屋休憩世兄也知道老师对外物已然看破,然则我正要用书来诱老师长久呆在这精舍里。”

林克鸣这才融会贯通,明白过来:“原来给世兄们读书是手段,用书诱家父才是目的。”他抚掌道:“你真是机灵,竟然看出家父的弱点来了。哈,他就是见不得书,远远便能嗅到书香。”

“然也。”徐元佐笑道:“而且我还要立个规矩,这屋里的书,一本都不许拿出去。”

“这规矩是该有的,否则家父拿了书就回茅庐,敬琏的苦心也就白费了。”林克鸣又为难道:“只是这般太着于痕迹,家父一眼便会看穿了呀。还是少不得一通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