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说你如今可好呢”
怀真道:“我已经是好了。”
平靖夫人长叹了声,望着她乌漉漉的双眸,一阵心疼,踌躇片刻,便说道:“我知道你这场病是为着什么。毅儿那个混账小子,也着实不像话了。”
怀真忙道:“姑奶奶,这事跟三爷跟唐大人没什么相干”一声“三爷”,忽然醒觉,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再那样唤他了,顷刻间,心头仿佛过了一遍冰河之水。
平靖夫人定睛看了她半晌,摇头道:“当初他一心要娶你的时候,我就觉着唉,罢了,不说这个了。”
怀真一愣,忽地想起当初自己宿在平靖夫人府上之时,是他悄悄潜入府中,月光之下,百般依偎疼惜之意如今回想,不过前尘如梦,徒增伤悲。
而当时平靖夫人就曾叮嘱过她那些话,当时她还不能十分体会得。
差点儿便被勾出泪来,只大概是这段日子来泪流的委实太多了,故而此刻,竟也能忍得住了。
怀真因不想再提唐毅之时,便道:“是了,我有一件事,倒是一直想要问姑奶奶,只没得机会开口。”
平靖夫人便问道:“何事”
怀真因说道:“姑奶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出身”
平靖夫人闻听,怔怔看她片刻,眼中透出悲喜交加之色来。半晌才说道:“当初那天你来我这里,自个儿贪玩,大日头底下在那花院子里钻,我找不见你,心里着急,你却从那月季花之中跳了出来那时候我看着你”
平靖夫人说到这里,眼中却慢慢地涌出泪来,摇头说道:“我虽觉着你像,可又不敢信呢,非但不敢信,更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来,我就只当是天可怜见儿的,这许多年来,又让阿琪投胎转世了罢了。”
怀真呆呆听着:“阿琪”
平靖夫人道:“阿琪就是德妃也是你祖母的乳名,我常是这么唤她的。”
怀真问道:“那您什么时候才知道,我跟德妃娘娘的关系”
平靖夫人道:“我见过你父亲,仔细看他的形容举止,是瞒不过的。然而当初德妃怀着身孕不明不白死在宫外,如今忽然见了你我既然能看得出来,皇帝难道看不出的怕只怕他自有打算。”
怀真问道:“姑奶奶,德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平靖夫人见问,对上怀真晶莹的双眸,那些话在舌尖儿上滚动,然而那些骇人听闻的内幕,连她也只想深埋在心底,又哪里好拿出来给她听何况,若是适得其反,让她心生不忿
平靖夫人便道:“前我听说,皇帝召见你父亲,仿佛是想还他一个公道,却被他拒绝了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怀真道:“我自然是听我爹的。”
平靖夫人抱住她,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便在耳畔说道:“当初之事,我也是事后仔细叫人打听,才略知端倪,竟说是德妃跟一名侍卫有私情故而才有了身孕,那敬事房记录之人因此被杀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杀了那侍卫,又要给德妃落子汤德妃不肯,以死相逼”
怀真果然色变,一声不吭,只瞪圆了双眸听着。
平靖夫人道:“皇帝逼迫她几回,最后忍无可忍,命人动手,不知为何那侍卫竟没有死便同德妃两个逃了,皇帝命人暗中追踪后来听说,他们死在了逃走的路上”
怀真浑身竟有些微微发冷,只靠在平靖夫人怀中。
平靖夫人道:“本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实在是太肮脏可怖了,其中几分真假,又有谁知道然而我想,事情既然揭露了,你迟早也会知道这些,如今由我告诉你,反倒好些。”
怀真屏住呼吸,又道:“我是不信德妃娘娘会作出那有亏德行的事的,原先皇上跟前儿,我也是这么说的。”
平靖夫人道:“谁说不是呢我也劝过两句,只是无用,也不宜我多说。因皇帝本就多疑,何况他对德妃也比对别人不同,故而越发容易人在局中,被人左右罢了。”
怀真埋头在她怀里:“德妃娘娘死的好生冤屈。”
平靖夫人笑了笑,道:“阿琪是个好的,故而纵然死去多少年了,也有人惦记着,为她不忿,给她报仇呢。”
怀真一震,小声儿问道:“您说的是”
平靖夫人垂眸看她一眼,道:“林沉舟那个人,是太激烈固执,忒死心眼了我倒是为他可惜,虽然是他的一片执念真心,可若是阿琪活着,只怕也不想他那样儿结局的,他一世英名了得,本来可以完完整整,无垢无尘至少,也可以得一个善终呀”
怀真垂下头去,想林沉舟死的那样心中不免难过。
平靖夫人又道:“林沉舟虽因报复之心,行事激烈,最后也孤注一掷,可毕竟并没有真正危害到江山根基,反而替真正的继承之人铺了路不过,前些日子你爹忽然入狱又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事,我看,却仿佛大有内情”
怀真打起精神来,道:“是倭国人暗中捣鬼。”
当下,便把那夜倭国女子潜入应府种种详细同平靖夫人说了一遍。
平靖夫人震惊,握住她的右手腕道:“原来这只手,就是在那时候伤着的”
先前怀真因病倒了,自然有太医来查,谁知摊开那右手掌,便见上头仍旧缠着绢纱,然而因手指上的伤痕愈合的差不多了,便露在外头,仍可见那深深红痕,触目惊心。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平靖夫人直了眼,便叫拆了纱布细看,那一层层的绢纱剥开之后,才见手掌到手腕处竟有六道深痕,那手指上的最深,看伤势而言,仿佛及骨。
怀真的皮肉本就娇嫩,玉手柔荑,正正说的便是,然而这样的伤痕在上,便越发显出狰狞,把那经验老到的太医都吓得色变,不知这竟是怎么弄得目测竟如用刀生生割出的一般。
把平靖夫人都弄得立刻流下泪来,难以想象受这般的伤该是多疼,而这般疼又落在这样玉雪娇嫩的女孩儿身上原本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物,一丝一毫伤损都不能忍心。
平靖夫人年轻时候,便同倭国人是死对头,如今又平添了一份仇恨,因气得怒发冲冠,咬牙道:“这些可恶的倭人,委实该杀”
怀真见她气得脸上发红,忙给她抚胸顺气,道:“您老人家做什么又生起气来了,倒不如不同你说。”
平靖夫人低头看她,忽地又咬牙道:“毅儿那个狠心种子,看见你这般,竟还是”
猛然止住,平靖夫人并没继续说下去,只眼神复杂。
怀真见她又提起唐毅来,只以为她又要怨念,才忙又支吾着,把话转开罢了。
谁知怀真这数日只在平靖夫人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却没想到,外头此刻早已经是风言风语了。
这一天,怀真因想着多日不见小瑾儿了,只又不能去唐府也不知唐夫人去过应府不曾,多半因应府那几日有事,唐夫人也不好过去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