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是要用颜色区分的你不是不知道吧”邱糖指指饼图那些深深浅浅的黑色,“你告诉我这个怎么分嗯”
这个借口就有些牵强了,程锦之立马反驳,“那以前也用的黑白打印,也没见不能用啊,怎么这次就非要用彩色了”
邱糖张张口没说话,换做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程锦之心叫不好,果然,回头就看见程牧白正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文件。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会了,邱糖迟迟没有把开会要用的文件送去办公室,他不得不亲自过来催一下,没想到就见到这样一幕。
“什么时候小职员都能顶上司的嘴了”
程锦之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程牧白的声音,即使是这样不公正的话,也听得她像是了却一桩大心事。
他的声音跟从前大不相同,不似之前的清亮,更多了几分沙哑,有种别样的磁性。更像是劳累了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有些让人心疼。
她还想争辩。
程牧白一个眼刀过来,千言万语都被杀回腹中。
前一秒还温柔以待,下一秒就生死不见。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程牧白翻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程锦之私下找过老王,老王却对她避之不及,远远地看见她就掉头就走。后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拨通了孙萧萧的电话。只望她看在从前的交情的份上能告诉她。
孙萧萧早就料到程锦之会打电话向她求助,每每看见是她的电话就装作没有听见,有时甚至挂断不接。
可程锦之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直到电话轰炸的第三天,孙萧萧终于被她的耐性打败。
“程牧白怎么了”
电话一接通,孙萧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程锦之抢了白。显然对方已经迫切地想要知道些什么。
要不是程牧白再三嘱咐了不许说,她还真的挺想告诉她的。毕竟这件事情也跟她有关,她也算是当事人,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说啊”程锦之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孙萧萧握着听筒,又沉默了半晌,在承诺与同情之间摇摆了许久,终于还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萧姐,我求你了。”这话一出,泪水倾巢而出,霎时就湿了半张脸,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陆离的心都揪到一块儿了。辛苦画的眼线和睫毛膏都糊做一团,黑压压地在脸上,吓跑了一旁围观的小奶猫。
孙萧萧长叹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去问他吧。”
那天之后,程牧白别说见她一面了,连多一个字都不肯跟她说,要不是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沦落到求助孙萧萧的地步
去问程牧白听着多么简单的事情,对于现在的程锦之来说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程牧白的去向,人海茫茫她要去那里找他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他的喜恶,她对他一无所知。不回家不在公司的时候,他会去哪里打球还是钓鱼,喝酒还是品茶
她的指尖在“程牧白”三个字上摩挲,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鬼使神差,还是天意弄人。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就在一家酒吧的门口看见了程牧白的车子。她几乎是飞着跑了进去,身体带起的风将门童礼服的燕尾吹飞起来。
这间酒吧是程锦之最不喜欢的风格。光怪陆离的灯光,旋转着打在大厅中央,角角落落亮着的暧昧的紫灯照不清灯下的情形,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人影。
舞台的中央竖了一根钢管,妖娆的舞女穿着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三点式在台上激情扭动,引得台下阵阵鼓掌尖叫。
程锦之从四周包围中央,没有放过角落里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有错过。才终于在吧台的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看到了让她找得好苦的男人。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透明的玻璃杯,好像随时会将它掉在地上。程锦之走近了发现,他衬衫的纽扣也解开了三颗,露出胸前肌肉。杯里有琥珀色的液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酒,但是很美。
程牧白的脸上已经染上了解不开的红晕,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程锦之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招手唤服务生替她倒了杯跟他一样的酒。
服务生看看她道:“这酒度数很高。”
程锦之毫不在意地点点程牧白的酒杯,“我就要跟他一样的。”
服务生看看她又看看程牧白,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心道又是两个为情苦恼的人。他只倒了程牧白一半分量的酒给她,“借酒消愁愁更愁,少喝点吧。程先生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你们总要留一个清醒的人才好回家。”如果要他照顾两个酒鬼,他宁愿少赚点。
程锦之一门心思全在程牧白身上,听到“喝了好几杯”就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一个字了。
程牧白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虽然她没能经历他20岁以前的生活,但是在她记事开始就一直在听说他的传说,直到八岁那年的第一次相遇,从此一颗心就丢在了那里,再也寻不回来。
她爱他这么久,何时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失足青年,哪有半分程氏总经理的气势
她将酒杯递到他面前,轻轻与他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服务生正巧见到这一幕,心知照顾两个醉鬼的差事是跑不掉了,索性就随他们去了,很自居地又替她倒了一杯酒,既然想醉,那就放心去醉。反正这位程先生这几天天天来这里,给的小费已经够他帮忙照顾他好几个月了。
程牧白微微转头,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他将脑袋凑得近了些,勉强认出一个人的轮廓,似乎有些眼熟。
他摇摇头,这里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他苦笑着将手中的酒喝尽,又斟满,觉得身边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女人煞是讨厌。
这酒确实烈,程锦之又是不会喝酒的人,第一口下去就险些被辣得呛出来。强忍着喝进去,才一会儿的功夫,脸就开始烧起来,程牧白的人影也变得晃晃悠悠。
或许是心里有事,一时间竟没有醉去,脑子似乎比之前更清醒了几分。
她慢慢地斜靠到程牧白的肩膀,有一句每一句地喊着“小程叔叔”。程牧白恍惚间听到熟悉的称呼,偏头看看肩膀上的女人,似乎也没那么厌烦了。
贴得这么近,程锦之终于确定他是真的醉了。眼底的神色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透彻,浑浊不堪的眼底透着道道血丝。
一看便知他也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的心里才好受些。所以既然这么艰难,有什么理由非要将她推开,推得这么远。
她伸手挽住程牧白的胳膊,两颗心明明靠得这么近,为什么却咫尺天涯。
她又喝了一口酒,嘴里嘟囔着,“小程叔叔”
程牧白终于听进去了,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唤了声“锦之”。程锦之闻言抬头,却眼睁睁看着他倒在桌子上,一只手还搁在她的头上。
她拼命地摇他,服务生将她拦住,“别摇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