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好后,柯楚楚冷冷看了一眼绳子,对梁广义说道:“广义哥哥,我姨娘肯定在外面,你去找她。你们去菜市口等着吧,记得给我买上次吃过的桂花味糕饼。”
有个衙役打岔:“放心吧,妖孽也会有断头饭吃。”
柯楚楚继续说道:“这身裙子脏了,让我姨娘帮我挑一件淡紫色的漂亮裙子,下午我们一起好好逛逛。上次来颖川还是刚到的时候,从没逛过来呢。”
“噗呲”十个衙役都笑了。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疯子怎地活在自己的想象中。算了,疯就疯吧,反正马上就死了。
“咣”
“妖孽现世,天狗蚀日。今日焚之,灾厄尽消”
“咣”
领头敲锣的就是昨天傍晚来柯家堡捉人的那个胥吏,不知他得了什么好处,步伐轻快,走路一摇二摆,脚下流淌着一股子春意。
柯楚楚坐在囚车中,发髻未乱,神情悠然。围观之人认得她坐的是轮椅,惊讶妖孽居然还是个残废。
陆知县早早的坐上轿子去了刑场。梁广义和芳姨娘捧着桂花饼子追着囚车一路奔跑,小庚看见了柯楚楚,伸长脖子朝她喊叫。
“小庚乖。”柯楚楚向它挥了挥手,也不知它懂了没有,依然是瞪着两个大马眼看着她,边追边拱马头。
柯楚楚继续寻人,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七叔公,也不知道他把那人逮到没有。
梁广义挽起了袖子,和芳姨娘一起齐声高喊:“狗官听信诬言,荼毒良臣孤女,今日午时必现天狗蚀日来警示”
芳姨娘本就对柯楚楚深信不疑,梁广义担心归担心,却很想知道到底会不会有天狗蚀日。甚至比害怕她被烧死的担忧更为强烈,因为楚楚妹妹太淡定了,这种淡定使得他莫名地就有了底气。同时,他又突然萌生出一点想学玄术的想法。
什么下九流,上九流,学会本事才是真。圣贤书读了几大筐,丁点都用不上。
附近民众听到他俩的喊话,纳闷了:官家说后日,妖孽又说今日,还说是因为荼毒孤女才警示,到底是咋回事呀。
管他后日今日,反正都有天狗蚀日的凶相,搞得街上的人提心吊胆,观个刑都观得不安心。
“哟喝,这狐媚子妖孽还有家人维护呐”有人说道。
“她的父亲也是官儿”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闹闹随着囚车队伍往刑场去。
差不到多午时正了。
柯楚楚轻轻念道:“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天狗蚀日马上就要来了,此次蚀日:无咎。
气温骤然降低,天色也渐暗,好似巨人拿着黑布为颖川城笼上罩子
陆知县等人把太师椅抹拭完毕,正准备坐上去,眼一花,突然间找不到椅子了。
“怎么”
话音一落,天色已然变得昏暗透顶。孩子的哭喊,妇人的哭泣,男人的惊慌,乱糟糟响成一片。
“大人,大人。”胥使吓得腿直抖,伸出手四处摸。明明能看见近处的物什,但是他就是要伸出手来才安心。
“天狗蚀日,正午不是不是后日”陆知县甚为作慌。
他稳住身形抬头一看,那圆圆的太阳被天狗啃得只剩下细细半圈了。余光瞅见囚车停在路口,纷乱的人影中,车中那个白白的小脸庞正面对着他。
是那妖孽,她不怕她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地盯向他。
“娘呀。”陆知县屁股一滑,跌翻在地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敢正眼看囚车,挥着手,结结巴巴地喊道:“放放人,快放人。”
胥吏旋即跟着清醒,扯开嗓子朝着柯楚楚的方向撕心裂肺大喊:“快快放人”
这边的十个衙役跑得只剩下五个,七手八脚打开囚车,却无人敢上前给柯楚楚解绳。
幸好有小庚在,它在芳姨娘的指挥下左图右冲,领着二人杀了过来。高兴得不得了,一上午没看到主人了,甚是想念哩。
“小庚,矜持一点。”柯楚楚笑道。
没敢走远的衙役看得心惊肉跳:她现在更像妖孽。
梁广义抹出一把匕首将绳子砍掉,芳姨娘大呼手又给勒红了,朝着就近的一个衙役狠啐一口。那衙役赶紧弯腰赔嘴,舌头都打结了。
芳姨娘啐完发现这个就是昨天傍晚想踹她的那人,她狠劲儿一上来,掰着小庚的大马头说道:“踢他,快踢他。”
小庚不明所以,低着头拱过去,把那衙役吓得连连后退
梁广义问道:“怎地还在吃”他是指天狗,此刻差不多该把太阳吞没尽了。
柯楚楚回道:“百年难遇,估计还有一会儿。”
她从囚车里一出来,发现观刑的人惊恐万分跑得没剩下几个,没跑的也本能抱头缩在街边,等着县老爷拿出锣鼓来赶跑天狗。
“广义哥哥,抱我上马”
“哷”小庚抖了抖蹄子。
“驾”
小庚知道主人夹不紧马背,稳着身子朝着奔。柯楚楚驾着它直奔刑台而去,几步就到了近前。
她附身朝定住的那个衙役一勾手指:“刀拿来。”
衙役忙不跌地递上。
陆知县大惊:她要干嘛
柯楚楚拿着刀在手上扬了扬,蓄了蓄势,盯准了那个正疯狂敲锣的胥吏。此人是柯氏族人,不知他收了什么好处,跟着作践人百年难遇的天狗蚀日,怎能轻易放过。
“呛”刀柄从她手中脱落,飞进胥吏的前胸,没入体内半截。胥吏身子“嗙”一声仰天倒下,眼睛直直瞪着灰色的天空,潺潺的血泡从他嘴里呛出来。
柯楚楚甩了甩手,坚持天天练箭,看来还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