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佛罗多逐渐眯起眼睛。
“很难相信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帝都竟然会因为一个卑微罪民而沸腾重新焕发活力,这简单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缔造奇迹事件,坦白说,这个时候就连我也不得不相信斯坦福那帮家伙所谓的阴谋论调了,否则一个罪民凭什么成为庞大神圣帝国的核心焦点可如果真的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一场阴谋,那藏匿在阴谋下的主导者可就实在太可怕了,非但精妙掌握着阿尔弗雷德那个小家伙从离开荒原后的一举一动,更是轻易唆使了整个帝都的下一代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个人究竟得站有多高拥有着怎样的影响力难道真如斯坦福那帮人所猜测,完全是卓洛区那些老家伙的安排如果是,他们便不仅仅是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整个帝都,甚至就连波旁皇帝陛下都被他们一起欺骗,这可是一件足够改变庞大神圣帝国接下来走向的大事件啊。”
斯坦福的鲜血很快传遍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但跟斯坦福的愤怒,君士坦丁城堡阳台上的情绪戏剧性转折所不同的是,帝国最高建筑圣约翰大教堂上的两个人却完全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用戏谑调侃的口吻在幸灾乐祸,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只披着一件单薄而硕大的白袍,双手环臂在胸,白袍下裸露的身躯不时露出腿上的腿毛,跟他身后那副象征着教廷权威的巨大十字架直接构成一副极具讽刺意味的亵渎画面,让人毫不怀疑他这身不严肃的装束站在这个位置,一旦被教廷圣事部的执法者看到,他必将被冠以渎神罪被送到异端裁决所的审判局。
不过很遗憾,他本身就是审判局的审判者之一。
在他身旁,同样站在巨大十字架的前方,是一个相貌普通但眼睛格外深邃的年轻男人,他神情平静,但这种平静透露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死亡寂灭感,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而这实际上还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最让人注目的,便是他肩头蹲着那头小白猫,小白猫安静趴在那里,跟他的白袍一个颜色,如果不是它的眼睛湛蓝而明亮,很难一眼便就看到它的存在。
他漠然道:“是谁安排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神的旨意。”
中年男人侧头,玩味看着身旁这位来到帝国不过三个月多的时间,便已经成为他大人竭力栽培继承人选择之一的年轻男人,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肩上的小白猫身上,伸手似乎想要挑逗小白猫,却遭到前一刻还是格外安静的小白猫剧烈反抗,于是他只能放弃他的挑逗,漫不经心戏谑道:“我似乎从你的话中嗅到了兴奋和期待的味道,这种仇恨终于要被鲜血洗刷的感觉是不是很让人着迷可惜,你敌人温热的鲜血最终还是不能由你亲身体验,否则一切都没有遗憾了。”
“不,我会亲手挖出他的心脏,在他面前,让他看着他的心脏一点点离开他的胸膛。”
年轻男人淡然说道,口吻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看着教堂旁的那座小房子,他安静等待,在那里,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惨烈进行,而战争的结果,则直接决定了教廷接下来20年权力交迭。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啊。”中年男人神情夸张的假装畏惧,紧了紧身上白袍,他舒展手臂,笑道:“等他回来,等他的心脏被你亲手捏碎,等你的仇恨被鲜血洗刷,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听从大人的安排进入异端裁决所接受历练了,如果一切顺利,下一个20年可就开始是属于你的年代了。”
“不,你又错了。”
年轻男人毫无征兆的突然转身,迎着中年男人有些费解的神情,他认真道:“他死,并不意味着我的仇恨结束,难道你忘记了我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你,他死了,还有你。”
中年男人陡然瞳孔紧缩,然后露出白牙露出微笑,最后便是肆无忌惮的猖狂大笑,在大笑中,他肆意道:“所罗门,必须得承认,你竟然已经让我开始期待你能够杀死我的那一天。”
“相信我,那不会让你等上太久。”
叫做所罗门的年轻男人平静转身,面向他们身后的巨大十字架,他在胸前画下一个十字符号,道:“这同样也是神的安排,神的旨意。”
肩上的小白猫突兀站立,雪白的毛发根根乍起,湛蓝的眼眸竟然全然漆黑。
一如所罗门眼中的世界,除了黑便是黑。
第一百六十四章我醒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回来,然而有趣的是,这似乎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在耶盾区往外废弃修道院一间相对干净的屋子里,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躺在狭窄石床上年轻男人的脸,相信最近几天潜藏在帝都大环境的躁动与不安必然会平复许多,年轻男人自然只能是来自荒原的卑微罪民奥古斯都阿尔弗雷德,他静静躺在简陋石床上,依然紧闭双眼,明显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尽管依旧昏迷也昏迷了很长时间,可他身上的伤势似乎一直受到精心照料,非但血迹斑斑的破烂褴褛的外袍被清理丢在一旁,便连他的身上也裹满了洁白绷带,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他的伤口感染,也的确保证了如果他还能醒来,他的伤势也肯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良好恢复,而这一切,自然只能是他身旁那个女人的功劳。
女人穿着一身黑红相间海地风格的华丽宫裙,跟破败修道院处处腐朽残败的环境可实在格格不入,尤其是她那张动人脸庞所流露出的妩媚气质,甚至让这间简陋石屋都显得不再寒酸,她小心拆解着奥古斯都身上洁白绷带,为他更换新鲜的草药,这对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从小便享受着上等贵族优渥生活的她来说堪称一项浩大工程,因为伤口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前心后背,即便已经照顾了他好几天,可每当看到他这一身的伤口,她依然会感觉触目惊心一阵窒息,哪怕直到现在她也还会惊叹这样的伤势这样的身躯,他居然没死还活着,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奇迹,他又该是多么的怕死,多么的不想死
可不想死又怎样,几天前来的那位白袍司祭可是清清楚楚的说过,他能醒来,唯有神恩。
神恩。
神恩会降临在一个异端身上吗
女人纤细的手指认真涂抹着碾碎了的药物。从胸膛到腹部,她跳过他腹部最严重的伤口,而先是处理他背上的箭伤,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她依旧很快便细汗密布,他实在太重了,要让她这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翻过他的身躯,确实不太轻松,然后重新将他放平。便就又只剩下了他腹部的那个伤口,而在处理这个伤口时,即便只是轻轻掀起那里的纱布,女人都紧张到连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颤,她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那个伤口时的噩梦感,没吐出来完全是因为恰好当时没有用餐,实在是胃里没有食物,所以虽然已经看到了好几次,在她掀开那条纱布后,她还是会下意识神情紧张喉咙耸动。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便把剩下的所有药物全部糊在了那个伤口上多聪明多伶俐啊,这样一来可就都看不到啦,当然也就不会再害怕。
女人有些得意的微笑起来。
接下来也就轻松了,她需要做的就是用手指将那一团黑糊糊的药物涂抹均匀便就是了,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也是因为轻松,她手指没停,眼睛却放到了他安详的脸上,那是一张跟英俊绝缘的年轻脸孔,不稚嫩。也不沧桑成熟,既没有帝国年轻贵族刻意的优雅傲慢,也没有成熟贵族的腹黑城府,难道只是因为他处于昏迷状态的缘故不太可能。女人很轻易便也想起了那天晚宴上与他说话时,他始终流露出的干净微笑,不像贵族,倒像她小时候还生活在平民区时周围的那些人,哦对了,他甚至连平民都不如。他可是从遗弃荒原那个可怕的地方走来的罪恶罪民呢。
想到罪民,她的微笑缓缓消失。
涂抹着差不多已经足够均匀的药物,她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道:“喂,奥古斯都,如果你真的再也不能醒来真的下地狱了,你可不能在地狱里诅咒我,要知道,这不能怪我,尽管那天晚宴上我确实有意让他们将目光集中到你的身上,但就算没有我,他们终究还是会注意到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谁让你冒冒失失一头扎进了帝都的漩涡再说,就算我有一点点责任,可这几天我一直在照料着你,也算弥补了啊,说起来,你更应该谢谢我呢,不过不用了,我们扯平了。”
没有反应。
再次看了眼他紧闭的双眼,也又一次完成药物的更换,她便终于起身打算去清洗她的双手还有裙子上不可避免沾染到的一点污痕,而就在离开房间前,看着年轻男人身上遍体鳞伤的伤痕,她悄然感慨,喃喃道:“奥古斯都,你最好还是不要醒来了,这兴许才是主对你最大的恩赐。”
她转身离开。
便就没能看到那一瞬间,躺在石床上的奥古斯都缓缓睁开了他紧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