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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是人。六十多岁的人,哪里打得过年青的小伙子。他的手还没去,人就被摔回来了,几次被摁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租户上来晒被子,看见了,连忙把被子丢在地上来扯架,说:“哎哎,怎么能这样呢,雷雨,雷雨,你是儿子,儿子怎么能这样呢哎,松手,松手啊雷雨”

雷雨可能这才清醒了一点,松了手。

叶茂长说:“来啊,老子还怕你,了不起同归于尽”

那租户对雷雨说:“还不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张兰上来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要死么,好好的去死唦,老子还找儿子寻死,那是个么明堂呢”

那租户说:“算了,算了,都算了。”说着就把雷雨拉走了。

叶茂长经过了一场身体的博斗,神志迷乱,眼睛冒火,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象针锥一样的疼痛。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很孝顺的儿子竟然会动手打他。他感到他一辈子白活了,他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养儿子做什么,那还活着做什么,他老泪横流。

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嘴被打歪了,左脸被打肿了,眼睛充血了,身上也跌得青一块紫一块了。一阵愤恨之情涌上心头。

他到医院,做了体检,然后到学校找到杨青,要她帮他写一份控诉送到教委去。

杨青看到他愤怒难平,就乖乖地听他口述,帮他在电脑上打着:兹有你单位的教师雷雨,自结婚后,一心想啃老,啃老啃不到,就找麻烦吵,吵了还嫌少,就把老父揍平了”

杨青一声不吭的照写不误。写完了之后,杨青又按照他的吩咐打印出来。

叶茂长看了看,说:“这一份送教委,这一份送校长室,这一份”

杨青瞅了他半天,谨小慎微地说:“大舅,您真的要送吗您可想好啊,这一送,那雷雨哥哥一辈子就很难爬得起来了,那您一辈子的心血真是白费了,您以后就是后悔也来不及的。雷雨哥哥也是气头上啊,他真要打你,那伤处还会挂在脸上,他不会塞你的暗坨子呀不过,你家要我送也可以,等一天,好不好,等一天,您想清楚了,我就去,一定去。”

叶茂长莫明其妙地望着杨青,说:“呃,你不愿意送,早说啊,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写这半天啊”

杨青稚气地一笑,说:“嗯,这,我不是想让您出出气吗”

叶茂长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拿着打印的“控诉”掉头就走。

叶茂长找到学校书记,书记笑着说:“杨青说得对啊,这小丫头是个人精。何必呢,老叶,人老了,别自寻烦恼,别碍人事,别讨人嫌,好不好”

他又一气,拿着“控诉”找到叶茂草,说:“我被儿子打了,还搞得好象是我错了一样,我碍人事,我讨人嫌。”

叶茂草一边倒茶给他,一边说:“往往啊,事情就是这样,一件事情,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说法。家务事呢,就更没有对与错了。有时,别人说他不对的同时,也要说你两句;有的人顺着你,说你儿子不好,你现在心里舒服,事后你也不会舒服;有的人不顺着你,他就说你不对,你就更不舒服了。往肚子里吞了吧,别闹得满城风雨的,这对你对雷雨都没有好处。

当然,这是很伤心的事,可是老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大不由爷啊,大哥,这是规律。我们管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疾病和寂寞,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有享受冷清和孤独的思想准备。莫伤心,谁都会有这一天的。

看看,杨青把这事处理得多好。孩子们都长大了,平静时都会处理事情。雷雨当时不过是在气头上,他要在老婆面前立功,让身怀六甲的老婆顺心。事后,你以为他不后悔啊。

如果他自己混得不好,那是他自己的事;如果是因为你的告状而影响了他的前途,那又何必呢哥,你冷静了,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忍了吧,他再怎么错,也是你的儿子啊”

“正因为是我的儿子,他就不应该对老子动手”叶茂长跺着脚说。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特别是对自己的父亲,是不是雷雨不是个坏孩子。你想想,他们是一家人,他不维护她,那个家还能是一个家吗儿子向着媳妇,这不难理解。

你啊,不要总认为你是主人,想居高临下。告诉你,你是个么主人,我们现在都要少说话,只把钱给他们花,尽管心里乱渣渣,脸上还要笑哈哈。”

刘春莲走进来,笑着说:“是啊,我们只是些不明身份的人,说我们是长辈,又没有称呼他们不喊爸或妈,只叫喂;说我们是主人,又当不了家;说我们是朋友,又要把钱给他们花;说我们是客人,又要买菜做饭,又要引孙伢;说我们是长工,又没有人把工资发。”

“哈哈哈刘春莲,你总结得太对了。”叶茂草大笑着说,“不过,话说转来,我们这一批人也算幸运的,从古到今,没听说过老人乘车不要钱的。哎,我们运气好,碰上了政府对我们这些老人的政策还是蛮到位的。”

刘春莲兴奋地说:“是啊,现在的老人啊,左手拿个工资卡,右手拿个医保卡,中间挂个爱心卡。哈哈哈日子不愁了

叶大哥,任务完成了,再活自己的。党给了我们阳光,我们就要灿烂,不然,就太划不来了。”

“对啊刘春莲今天的话说得真好只不过现在不是爱心卡了,是刷卡成功。我们这一代人都成了成功人士了。哈哈哈”叶茂草望着叶茂长笑着说。

刘春莲说:“我哪天的话,说得不好”

“好好好,哪天的都好,今天尤其好”叶茂草缓和着气氛说。

叶茂长的脸色好多了,但他呛着说:“你俩哪有爱心卡,就我有。”

刘春莲说:“嗨,快了快了,都快了。”

听了这些劝,叶茂长的“控诉”终究没有交,但他总觉得有一种抹不去的憋屈和愤懑,更有深深的心痛和心凉。

回去后他躺了几天,满屋的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可就是没有人来理他。身心的摧残,希望的毁灭,使他干燥如焚的眼睛里哭都没有眼泪,他感到自己已经进入临死前的那种漠然的昏迷状态。

在梦梦醒醒中感到肚子饿得贴着背了,难受到使他完全醒了过来,听到楼上楼下全是张兰娘家的人,有的在吃,有的在说,有时谈笑风生,有时又吆五喝六。他反复的问自己,这房子还是我的吗

他不甘心啊,人到了行将毁灭时,却萌发了强烈的生的欲望。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泪水涟涟的对着妻子的遗像说:“老婆,对不起了。我满以为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得很好,哪知,我失败了;我满以为他是我晚年的依靠,可是现在却成了肥皂泡。老婆啊老婆,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糟,还不如当年我跟你一起到阴曹”他悲痛欲绝的哭得稀里哗啦,哭得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好久,好久,他刚毅的站立起来。

他慢慢地蹭到超市回来后,煎了一条鱼,做了一碗红烧肉,炒了一盘青菜,坐在厨房的正当中,喝着酒,慢慢地,慢慢地,他觉得恢复了一点原气,有点劲了。满腔的愤怒使他叫板了:“滚都跟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