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杨致等来了兼程赶到的秦骄阳。杨致此番山东之行与秦氏利益基本一致,秦骄阳是目前他在山东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二人彼此都没有顾忌,当下也不多话。
杨致将沿途与到济南之后的诸般情形大致说了,秦骄阳也不以为奇:“杨兄野店遇鬼,无外乎是受福王、宁王或康王所遣假冒安贵侯之名。企图借刀杀人。七喜对杨兄的刺杀倒多半是受李氏所雇,皇上近年来对李氏在财力上的倚仗日益见弱,杨兄若在山东得手,对李氏的打击无疑最为沉重。”
“七喜有五男二女,是近五六年间才在江湖上崛起的杀手组织,背景不明行踪诡秘,因要价不菲与刺杀成功率极高而闻名。落在杨兄手上的那朱灵儿排名最末,却是要价最高。传闻七喜的首领也是个叫金大娘的女人,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据说七喜承接生意十分谨慎,为免陷入与一国之力相抗的境地。此前刺杀各国高官重臣、皇族贵戚的生意从来不接。这次居然为了刺杀杨兄而四人联手,真是好生令人奇怪。”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这也没什么奇怪,无非是价钱合不合适的问题。愿意出三十五万银子杀人的他们又能碰上几个说不定做完这笔生意就可以洗手不干了。秦兄对李子宽又是何说法”
“不好说。”秦骄阳皱眉摇头道:“我秦氏已观察此人许久,也对其试探过多次,都无法探清他的底细。说他贪赃枉法吧,他又关心士子农人,整修河工水利,狱讼公正爱惜百姓。说他为官清廉吧,下属官吏或商家大豪送礼巴结,他又来者不拒。无论多少照单全收。”
杨致若有所思的点头叹道:“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很不简单啊”
二人都无意在济南久留,碰面之后便结伴启程往蓬莱而去。凑巧的是,这一天刚好是个注定会载入史册的日子。
夏历武成二十五年十月十三日。皇帝以水陆两路大军共计三十二万兵力的强大阵容,悍然发动了对南唐的全面战争。开战的理由近乎野蛮毫无创意,但没人会觉得可笑:皇帝“东巡”期间正遇两淮连日大雨,命率军三万驻防淮南的骁骑将军沈重遣使知会南唐皇帝,限其三日之内“借银”六百万两,以供大夏“赈灾”之用。不愿意拿不出时间太短凑不齐对不起。那你就是藐视“兄弟盟邦”,自然不必再与你假惺惺的“友好”,只能洗干净屁股等着挨揍了
夏历武成二十五年十月十七日,杨致一路假作受秦骄阳邀请的关中客商,平安抵达蓬莱县城。一直到蓬莱秦氏分号安顿下来后,秦骄阳才开口问及打算先从何处下手。
杨致还是一脸令人无可捉摸的慵懒笑意:“此节我早已想好了,当然是你我兵分两路,先做上一笔最赚钱的生意”
分割线
s:诸位看官不妨猜猜看,杨致打算做一笔什么最赚钱的生意。。。晚上还有一章,依然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118章毅先生求月票
说起来秦骄阳比杨致还要年长几岁,他奉父命长驻蓬莱已有数年之久,能在错综复杂的情势中为秦氏稳住“分一杯羹”的局面,足见其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才。他平时话语不多不甚健谈,但见事十分明晰。要么不说,一说就能说得相当到位,极少有花哨无用的废话,这一点倒是与其父秦公的风格颇为相似。
但凡是人才,即便平日不喜张扬表露,心底多少有几分傲气。秦骄阳与杨致相交时日尚短,此前对杨致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父兄对他的评价。虽然服从双方紧密配合的大局,但他对杨致既感好奇,也有暗暗与之比较之意。杨致出长安到济南一路两度遇险,并未让秦骄阳心服。如果连平安走到山东的本事都没有,父亲又怎会对他如此看重
秦骄阳出自大夏首富之家,其余才能姑且不论,在生意上早已被秦公调教成人精了。杨致抵达蓬莱之后,打算下手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与秦骄阳兵分两路,做一笔“最赚钱的生意”。
他这个殊少新意的说法,委实激不起秦骄阳太大的热情:谁都知道通商海外获利蕴含暴利,所以才人人插足其中。这蓬莱虽小,却是鱼龙混杂。凡是敢于打出旗号在此安营扎寨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难道谁还跟白花花的银子有仇么即便真有那么一笔“最赚钱的生意”,大概也等不到你来做。
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杨兄有何高见秦某愿闻其详。”
“谈不上是高见。”杨致笑道:“请秦兄倾你秦氏在蓬莱之力囤积诸般货物,自明日起只进不出,起码要有撑过一到两个月的准备,待我另行通知之日才能对外放货。多的我不敢保证,如无意外,同往年正常年景相比,至少会赚得翻倍的重利,还能造就秦氏是蓬莱实力最为雄厚的商家声名。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不会投入一两银子,但这笔利润我要分得四成。就看秦兄是不是信得过我。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商家牟取暴利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说白了还是囤积居奇的套路,确实算不上什么高见。杨致先提出针对秦氏的这一条,也是想看看秦骄阳的心胸气度和胆量。
“秦氏关于通商海外的一应事务。家父都放手任我做主。生意本就是七分靠算,三分靠赌,与无端对人信任和胆量无关,杨兄不必以言语相激。”
秦骄阳摇头道:“家父与大哥曾言杨兄胆大心细行事缜密,擅长险中求胜赚个足实。然而耳听为虚。口说无凭。杨兄既说是你我兵分两路,我只能听了杨兄那一路是何章程之后,才能再作计较。”
杨致禁不住心下暗赞:秦骄阳没有半点见财起意的兴奋,既不迷信盲从,也不急于追问其中道理。一番话句句扎实,说得十分冷静。
不以为意的道:“在秦兄这份难得的沉稳面前,倒是我显得小气了。说句实在话,秦兄那一路只是顺风捡个便宜的搭头,我这一路才是主业。山东之事水深莫测千头万绪,我与皇帝和秦氏实际上是绑在同一条船上。想要代价最小收效最佳的整肃局面,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
“我从全局着眼,打算从源头入手。只要把住了源头,大大小小的城隍土地自然会找上门来求我。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莫过于无本生意,但这碗饭不是人人都能吃的,那就是抢只要在海上把持控制住进出渤海与黄海、南下南唐的水道,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山东通商海外的大门钥匙”
秦骄阳悚然道:“杨兄是想先行霸住整个海上通道渤海湾与山东外海光是干那海上无本营生的海盗就有数十股,想要尽皆收服,恐怕比整肃山东陆上更要艰难十倍”
杨致笑道:“你说的这一节,我早就想到了。其实从海上入手比陆上要简单得多。海上较量全凭赤裸裸的实力说话,没有陆上那么多纠结不清的弯弯绕。打击海盗可以转移陆上诸方的视线,也符合他们的利益,只会隔岸观火。”
秦骄阳忧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