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连心都化了,赶忙起身亲手扶住女儿,老泪长流的安慰道:“痴儿,痴儿见到父皇应当高兴才是,怎地哭将起来了不哭,不哭啊朕相信杨致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父亲。你能有今日,朕很感欣慰”
父女俩抱头大哭一场,一旁的沈玉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随后皇帝又呵呵哈哈的看了看两个孩子的样貌,便打发沈玉与赵妍带着孩子拜见梅妃去了。
授官外任,允其建衙署官,自然不是小事,绝不是打个招呼一拍屁股走人那么简单。
每逢乱世,安心从事农桑、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必然受到巨大冲击。在这个征战不休的年代,称王称帝的各路诸侯出于对物资与财富的现实需求,“重农抑商”实际上已成了用来遮羞的幌子。皇帝头脑清醒兼之铁腕凌厉,大夏吏治尚算清明。与周边诸国比较而言,大夏可谓轻徭薄赋,对农民的盘剥并不甚重,对商贾就向来不怎么客气。而大夏治下各州府县的商税种类与多少,都是由地方官说了算。
换个角度来看,皇帝仅有一纸圣旨委任杨致为海关总督的做法,与前世只给政策、承包上缴的套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游戏规则你去制定,人事权、管理权也统统归你。不管你怎么折腾,反正我只要钱。
虽说皇帝彻底放权、不加掣肘也是迫于无奈,但杨致对皇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魄力还是由衷钦佩。这种各怀鬼胎、一拍即合的合作,堪称真正意义上的互利双赢。
私下相处时,皇帝与杨致谈话便要随便许多:“家里的事都忙完了朕早些时候听说,你家老爷子想要随你回乡祭祖省亲如今你有了大出息。又有了子嗣承继香火,衣锦还乡本也无可厚非。想回去便让他回去吧”
老爷子杨炎将杨致这根独苗看得重逾性命,儿子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就其脾性而言。呆在长安远比窝在信阳小城更合他的胃口。上回托词想要回乡祭祖省亲,说白了是见到儿子每日与帝王将相周旋,吓得心里发虚想要开溜罢了。
杨致笑道:“我家老爷子先前确有那个想法,可若是要他离开两个孙子,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我敢说。如今就算打死他都不会愿意回去了。”
皇帝一想起杨炎那副经典的市侩嘴脸与诸多光辉事迹,也禁不住乐出声来:“那便随他,只要他高兴就好。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知道你也舍不得两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朕准你无须请旨,可从任上回京陪老父妻儿一起过年。还记得朕当初与你在秦氏密室的约定么”
杨致利索的答道:“臣片刻不敢有忘。可在山东与江浙择址建衙署官征税,海关一应事宜,五年之内任我自专。不干涉山东与江浙两地军事民政,调兵不逾五千,两地亲卫各不超二百,每年纳银六百万两。皇上。不知可有遗漏”
皇帝嗤笑道:“你这厮会记错么另有一节,朕还须啰嗦你几句。你行事素来狠辣果决,如非确有必要,最好勿要动辄杀人。说到每年纳银六百万两,朕甚感后悔要得太少了。这才半年有余,你尚未上任,便已有数百万两入账。不过朕眼红也好,后悔也罢,总归不会变卦加码,免得你说朕食言而肥哦。有一事朕差点儿忘了,你真的没收黄郭两家一两银子朕绝计不信”
杨致厚皮厚脸的笑道:“您都说了我尚未上任,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不偷不抢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至于黄郭两家,您真是冤枉我了,我真没收他们一两银子。只不过,问他们要了一丁点儿股份而已。”
“嗯”皇帝好奇的问道:“股份什么股份一丁点儿的东西,你这厮会看得上眼那一丁点儿到底是多少”
杨致讪讪答道:“黄郭两家在山东江浙等地商号的股份。我让他们立下契约文书。将各自三成股份划归金利来商行名下。”
皇帝手中的茶盏不禁一颤,茶水撒得满手都是,几乎连扑上前去狠狠咬他几口的心思都有了:“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一丁点儿你以为朕不识货么关陇豪族与朝中那几个王公显贵背地里眉来眼去的那些龌蹉勾当,你以为瞒得过朕的眼睛么两家在山东江浙等地商号的三成股份,换成现银少说也在三百万两以上”
杨致一脸无辜的道:“皇上,俗话都说无利不起早啊您不是也没吃亏吗”
皇帝擦干两手,无奈的叹道:“朕当时就纳闷,你怎么会那般好心呢话又说回来,你此番离京赴任,两家商号迟早会撞到你手上。依你之能,莫说三成,纵是全盘一口吞掉,亦非难事。这一节是朕大意疏忽了,咱们得另算。”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眼红这事始终是瞒不住,涉及到关陇豪族与朝中几个王公显贵的切身利益,未必就那么容易下手对付,其实也颇为烫手。
杨致本就没打算独吞,也多少有几分拉皇帝下水的意思。嘻嘻笑道:“您都开口了,我能不答应吗另算就另算吧”
第279章赴任
秦公与皇帝相交数十年,既相互利用合作,又时而斗智斗勇,彼此可谓知根知底。秦公早已明确提醒过杨致:千万别以为只有你精,皇帝一点儿都不比你差。
皇帝与杨致拉过家常,又加演了一出坐地分赃、讨价还价的戏码。皇帝明旨设立海关总督一职,虽然是被缺钱逼出来的,但从客观上来说,确实极具前瞻性的战略眼光。
南唐与吴越自古便是富庶之地,纳入大夏版图之后,从商业角度来看,无疑是新增添了两处不再受到战乱干扰的稳定市场,前景与钱景俱是无比广阔。南楚现任皇帝能才平庸,倚仗长江天堑与大夏对峙多年,承平日久,朝堂上下奢靡之风盛行。今后数年之内,大夏已决意休兵罢战,商贾往来只会日渐频繁。
大夏与南唐、吴越旧地的陆地商路已然畅通无阻,加之海上商路又是由杨致实际把持。无怪乎皇帝直呼后悔,对海关总督衙门的要价实在太低。
明白人之间说话,的确要省去许多绕来绕去的弯子。所谓形势赶不上变化,皇帝无师自通的深得其中精髓,运用得出神入化。有理有据的将几样事实摆上桌面,绝口不提食言背信,只咬死杨致对黄郭两家敲诈如此凶狠这一节,以事先毫不知情为由,强烈要求分赃。
如此一来,杨致忽悠的成色立马大减,原定海关总督衙门每年纳银六百万两不变,连同接手秦氏粮行循例应交的一百万两在内,最终以每年总共纳银一千万两成交。
皇帝与杨致心里都清楚,尽管大夏号称乱世强国,每年整个国库收入超过一千万两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这个结果双方都能接受。
一旦生意谈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