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此应该看得非常清楚。但杨致听秦如炬这么一说,张博虎明明看破了其中玄机,却怎么都像是故意放任秦氏将巨额黄金偷运出楚。若说资敌的话,这才叫真正的资敌呢莫非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也只好这么理解了。
只听秦如炬继续说道:“长风决定冒险一赌,我便一口应承下来。谭重元当然不会出具放行手谕授人以柄,而是给了一面相府的通行令牌。长风与我皆是心怀惴惴,为防另生变故,决定一齐留在长沙以为应对,只命一位绝对可靠的执事掌柜出面押送。”
“令人意料的是。这一路竟是非常顺利。后来我去相府复命,仍是先前那位中年文士出面接待,只与我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谭重元与张博虎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杨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问道:“那你这次来。南楚方面是否有所交代,命你向我转达什么条件”
秦如炬摇头道:“没有。恰恰相反的是,相府只是命我前来传话,问询杨帅何时可以开始和谈,和谈地点定在何处。以及大夏方面有何条件。”
杨致不禁晒然失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想了一想,嘱咐道:“在任何情况下,你与长风都是以生命第一为首要原则。黄金是小事,不要急于运送。不是我夸口,你们就是将数万两黄金摆在了楚帝的皇宫,总有一天还得落到我手里。”
秦如炬当即一口顶了回来:“我的命是秦氏给的,老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舍命护卫长风周全。”
“在长风与我的眼里,十余万两黄金绝对不是小事。只要运出来了。那就是秦氏的。若是运不出来,即便将来会落到杨帅手里,都不可能是秦氏的了。要真有那么一天,杨帅将黄金归还秦氏,皇上会怎么想又如何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长风曾经说过,杨帅功成之日,便是卸任之时。届时不带一兵一卒的急流勇退,分文不取,杨帅必会因此名垂青史”
“长风竟有如此眼光见地,我倒真是小看了他。”杨致执拗的强调道:“不过终究是命比钱重要。你们最好安心等我的消息。”
“你此番回去,可以这么复命:其一,南楚慷他人之慨,我不领这个情。其二。随时可以开始和谈。其三,和谈地点就设在我的行辕帅帐。其四,两国以现有的实际控制线为界,南楚偿付大夏军费黄金十二万两,或是现银八百万两,外加粮秣五十万石。在此条件下。大夏可以罢战。”
秦如炬越听越是心惊:“杨帅,若是照你提的条件,这这南楚还能答应和谈么还敢来与你和谈么”
杨致笑道:“亏得你还是个商人难道没听说过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尽管放心好了,南楚一定会遣使前来和谈的。”
“南楚把声称奉送于我的黄金万两都算在了秦氏头上,很是值得玩味。他们至少借此隐晦的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上次秦氏夹带至信阳的黄金,南楚应该大致有数。我开口索要偿付的军费,指不定也会以此冲抵。二是强行绑架秦氏,作为和谈的筹码之一。”
秦如炬不无郁闷的道:“我军将士辛苦打下的地盘,焉有退还之理自然是保持现有分界线了。如若杨帅所言成真,南楚此番和谈需要付出的代价岂不是十分有限”
杨致不以为意的道:“在这乱世求存的年代,能有几个蠢人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划分庸碌与英明的界限,并不是能否想到,而是能否想到做到,将想法切实付诸实施。南楚不过是迫于情势、屈从现实,大夏在战场上尚未得到的东西,绝不可能在和谈中轻易得到。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优势在我。”
杨致在前世便是王阳明的铁粉,在这一世也是将“知行合一”奉为座右铭,而且养成了换位思考的逆向思维习惯,以此法解人析事,少有大错。
秦如炬这次一去之后,竟是过了十余日都没有任何消息。
杨致推测,罢战请和的决策或是出自楚帝与谭重元,强行绑架秦氏作为筹码则必定是出自张博虎的手笔。反正条件是开出去了,谈或不谈,该怎么谈,那是南楚君臣应该考虑的事。
朝廷的粮秣支应与军费拨付,仍是有条不紊的源源不断而来。由此可见,杨致还抱着有枣没枣都打上一杆子再说的想法,赵启却是连多少敲点竹杠的心思都欠奉,摆明了待到缓过劲来,便又毫不犹豫的再度开打。
要打就打吧杨致自问先前呈送的两份奏章毫无私心,既是为大夏着眼长远计,更是对麾下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负责。
这一日午后,新任中军校尉马运来报:楚军派人知会我军陈准所部前哨部队,南楚议和使节将于两日后抵达孝感。
终于来了不知楚帝派来的使节是个什么人物
第392章故友之和谈上
所谓的弱国无外交,并非绝对。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对外交使节的勇气与智慧,都是莫大的考验。蔺相如出使秦国而至完璧归赵,便是史上最好的例证。
大夏两代帝王,为了实现一统天下的宏愿,业已准备了多年。
武成一朝,先帝组建突袭军团横扫大漠,杨致潜入突厥王庭刺杀托都可汗,导致突厥分裂内乱,为大夏争取到了宝贵的六年时间。先帝得以腾出手来,先后伐灭南唐与吴越,为灭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隆昌新朝,索力可汗趁大夏新老交替之时统一大漠,意图重返与大夏分庭抗礼的托都时代,皇帝悍然发动对突厥的存亡之战,一举消除了北方边境掣肘的隐患。之后南楚即便不主动挑衅攻占随州,夏帝回过头来也会发动对南楚的战争。
筹谋已久,势在必得,焉有和谈余地
南楚尚有实力与大夏决死一战,这是他们赖以倚仗的底气。如若再战,自知国力难以持久支撑,这是他们主动请和的因由。
在这样的背景下从中冒出来的和谈,注定只是一场临时性的妥协,一个中场休息时聊以解闷的插曲。无论双方遣派的外交使节多么的牛逼,和谈毕竟是建立在各自背后的实力基础之上。
前世的电影里有个牛人说过一句名言:欺负人为快乐之本。杨致突然觉得,欺负人其实是件很没意思的事。
夏历隆昌三年六月十八日,赤日炎炎,酷暑难当。
中军校尉马运来报:“大帅,南楚使节已到行辕大门外,等候传见。楚使坐了一辆四轮椅车,倒像是一位貌不惊人的乡间教书先生,随行的军中书吏、护卫亦不过百人。”
杨致闻言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还当楚使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我的一位故人。传令大开中门我要亲自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