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蒋飞看到她的眼泪。
“你以为大家是瞎子吗这么多人看着当初在学校,你就见家珍不顺眼,有什么你冲我来啊,找我女朋友算怎么回事儿”蒋飞冷冷地瞪视,此刻眼里就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小心翼翼扶起躺在地上假装可怜的女友,安慰了一阵,随后抽出那张引起祸事的照片,把钱夹狠狠摔在英英脸上:“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太倒胃口”说完,转身扶着一瘸一拐的家珍扬长而去。
英英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钱包上的金属配件,把脸颊刮得生疼,围观者们却像看猴子一样,甚至几个顾家亲属面露厌恶,窃窃低语,内外都是责备英英在顾家人最重要的日子闹事,扫了兴。
她捡起地上的钱包回到厕所,看到洗手台边淑女挎包拉链还开着,里面乱糟糟的,明显被人翻过,心里就特别难受要是刚才她出来时,不那么粗心,也不去着丁家珍的道儿就不会被冤枉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了几滴,她咧着嘴使劲顺气,想起六年来最喜欢的蒋飞,就算不能一起,至少还能做朋友,如今成了仇人,她所坚持的那些难道都要抹杀么名誉毁了,人气没了,那她还有什么
英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划出的红印子开始渗出血珠。心里更加难受,憋得腔子都要炸开。
想到顾磊,想到瑶瑶,如此重要的日子,她顶着红通通的鼻尖和眼睛,该怎么解释
王思瑶明明嘱咐过她,十八岁生日是顾家人重要的成人礼,这一天决不能出差错
她的心情已经跌入谷底,努力憋住泪,在多事的路人注视下,走出店门。
外面淅淅沥沥已经下雨,她在门口的寒风中冻着,拦了十几分钟车,摸出钱夹,心头一阵痉挛,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钱夹里,竟是空的,连也不翼而飞了
她以为是粗心,放错地方,又仔细翻找几遍,仍旧没有,才只得目送着好不容易拦到的出租车开远,于是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丢失了整个月的生活费,回不了家,该怎么办才好呢。
受不住人们越聚越多眼光,她终于转身跌跌撞撞冲进雨里。
、第7章
大雨逐渐令英英喘不过气,起先还能勉强支撑,可接下来的五分钟,雨却越下越急,砸在身上又冰又痛。挨不住,她才跌跌撞撞寻个家附近的兰州拉面门口暂时躲避。
疾风令她浑身颤抖,刚刚歇口气,耳畔便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慌手慌脚接通,还以为是瑶瑶,甚至已经在寻思要如何解释了,却发现那是秦岭打来的。
“喂”他的语气透着谨慎的礼貌,声音通过线路,显得有些陌生。
英英努力调整好呼吸才道:“秦岭哥,怎么了”
“我看到预报说夜间有台风,你早点回来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她的心脏跳漏了节拍,尤其是听到关心的话语,鼻腔里便膨胀起莫名的酸涩:“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呀”。
说秦岭不担心,那是假话,但真要他开口,又有些没底气:“我,嗯,知道雨天不好打车,所以问问”
英英闻言,心里却加倍难过,她越发绷不住:“秦岭哥,你送伞来接我回去吧,我钱掉了”
“现在”窗外的雨声很大,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嗯,现在。”
顿了几秒,秦岭才问:“我过去,会遇见你朋友吧”
她深呼吸,终于放下面子,嘤嘤地哭起来:“秦岭哥,我现在已经在家附近的兰州拉面门口了,你快来,我好冷呀”,失控的哽咽声来不及掩饰,而脆弱的神经啪嚓一声断了。她早扛不住这份委屈,迫切需要有人在身边安慰,哪怕他只是她家的短期租客。
秦岭紧张起来,以英英的性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哭,他顾不得多想,急忙夹着手机抬脚翻找外套:“你先别急,到店里避避风,外面冷会感冒,我身体不方便,可能慢一点儿,但会尽快赶来接你的,等我。”
语毕,电话挂断了,她听着“嘟嘟”的声音,攥紧手机,已经被风吹得有些麻木,机械地转身走进拉面店,隔着模糊的门帘,望向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雨点正拼命钻进积水,画着圆圈,而爬在脸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泡得火辣辣的。脑袋里嗡嗡回响秦岭电话最后的尾音,她紧紧抿住嘴唇,眼泪有了决堤的趋势。
英英从没想过秦岭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直至披着翠绿色雨衣的身影闯入视野。
他斜着身子撞进门,浑身湿乎乎的,不知是否光线不好,脸色有些灰暗,胸口微微起伏,直至近旁,英英才发觉他潮湿的刘海和脸孔上挂满亮晶晶的水珠。
他不在意这些,反而抬起头借微光蹙眉问道:“脸怎么了”
女孩儿捂住眼睛,一下哭了出来,肩膀有节奏的抽动着,似乎找到了安放悲伤的地点:“秦岭哥你,你抱抱我吧”
他愣了两秒,才嘟起嘴巴:“说什么呀我做不到这个那我受点儿委屈,给你抱吧。”
英英本来哭得好好的,却没能阻止“嗤”得笑喷出来,于是气恼地跺了跺脚:“有你这样的嘛吃别人豆腐,倒是受委屈了你这人,怎么那么厚脸皮”
他神色倒是温柔,很正经地辩解:“我才没有。”
英英叹气,回想起丢钱的事儿,表情又垮下来,她抓住秦岭雨衣的前襟忙问:“秦岭哥,我把钱和都丢了这怎么办啊”
“没事”他被拽个踉跄,差点跌倒。
英英这才想起松手,顾不得尴尬,低头间,见他挤在拖鞋里湿漉漉的脚趾蜷缩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回去打电话先挂失,不着急雨太大,其他明天再说也来得及。”他的语气淡淡的,有着莫名可靠的味道,似乎无形中也平复了女孩儿胸中些许的小情绪,她默默擦干眼泪,臊得慌。
忽然听到“嘶”的抽气声,她看到秦岭急忙别过脸,才不解:“怎么了”
他顿了顿,回头努力眨巴着泛红的眼睛,嘴角抿成倔强的线条:“没事,雨水流眼睛了”
“擦一下吧,我有纸巾。”英英忙抽出包包的面巾纸递过去。
可他又别开脸去:“不用我穿雨衣自己擦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会儿就好”话虽如此,英英却完全能够理解眼睛被异物刺激的痛楚,而她心里的痛楚则更加几分他无能为力的样子,不是头一次见了,不知怎么,胸中就生出同情来。
她垂下的右手,又再次抬起来:“秦岭哥,我替你擦。”
指尖触碰面颊,几近本能,秦岭犹如触电般后退一步,片刻后,才妥协,微微弯腰闭上双眼:“麻烦你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