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性物体拍打到什么的声响“啊”她低叹一声。“怎么了”他不慌不忙,不过已将水杯放在桌上,坐在了芳的身边。“没什么,丝袜破了一个洞。太薄了,容易破。”她将最外层的褪了下来,转过头看了看有些发神的陈云,眨着闪亮的大眼睛,高兴的说道:“不如帮我买一双吧外面这么冷,就当做新年礼物”“好啊这么容易破,一双哪里够买十双吧”这算是新年里陈云说过的最让他后悔的话了“真的谢谢你”芳给了他一个激烈又真实的热吻,然后挽着他的手,走出门了他站在店家的门口,女人街里的空调让他觉得发热,眼前的这种情况也让他发热。是的,直到接近二十岁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东西是这么个价格,他让她在里面选着款式和颜色,自己有一种快要麻木的感觉。十块钱一双的话,十双是要一百块的。何况很多不止这个价,他的家庭条件不差,不过他向来没有向家里多要钱的习惯,自己算是个节制的人。要不是平日里周末都在打工,他会小气的觉得很浪费。芳看出来他的心思,可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回过头说:“我也要送你一件新年礼物”他没有说话,因为这样的桥段在他常看的日剧里面不少,接下来是要分开的时候了,他道不明为何,只是有些伤感。饭桌前,芳仔细的检查过了一叠,一条条叠起来装进包装袋,并放在一个纸袋里,小店面的购物袋可没有这么精细,他虽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女人街,可是这个学校旁边的三层商场里的这家店,却被他记住了。这精致的纸袋,材料和初中时候喜欢用来装练习册和文具杂物的纸袋一模一样,他于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用过的纸袋上的图画,灌篮高手,足球小将芳就在对面,将自己的“新年礼物”递给了自己。陈云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这样的默然有些尴尬。偏偏上菜的服务员一门心思等着回家,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什么工作效率。仿佛不想听到她说出什么话来,陈云含糊其辞:“下午我该回一次学校了,你出来了几天,姑妈应该担心了吧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去”芳的反应有些迟钝,回答道:“不想再多呆一会吗节日里大人们都在忙里忙外的,其实没有怎么管我啦”陈云有些安慰,他只是不想从芳的嘴里听到要回去的字眼,她的语气不是恳求,只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这是好事,这可不是什么黄粱一梦,可自己也不喜欢离别的感伤,特别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见面,或者是什么时候,不是有谁说过,每一次离别,都是一次感伤或许挽着自己的芳觉得这样会更暖和,这冬日里短暂的阳光也就此结束。阴层层的天也开始刮起寒风来,冬天又回到了它本来的面目,寒冷,萧瑟,肃静,冻入骨髓车站边,她牵起了他的手,带着她往日那招牌式的微笑,默默的看着他好一阵,他也无法将目光挪开,或许静静的等待,希望这无声的对白可以尽可能的长一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彼此心里,是不是那个君,还不一定,芳说话了:“好吧就到这儿,我先回去了,姑妈家离这儿不远,随时联系。”“好的,你路上小心,天气冷了,多穿一点,新年快乐,保重。”“恩,你也是,再见。”“再见。”她转身走上了公车,稀稀拉拉的乘客中她向他挥手一别。仿佛听到了一声:“撒哟啦啦”一般,而后站在这寒风中的车站旁目送她远去,直到公车的影像已在那暮色初临的道路上变得模糊不清一阵默然,匆匆的行人提醒了陈云自己的存在。他于是转过身去,毫无目的的将自己放入拥挤,匆忙的人群中,随波逐流着。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只能漫无目的,终于,吃过一碟自己还比较喜欢的牛肉炒饭之后,他开始如孤魂野鬼一般的飘向自己的寝室。手里拿着的留宿证,是花了二十块钱在宿管科那里办下来的,春运年年都这么拥挤,可是却依然无法阻止大一新生们思乡心切,低楼层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瑟,十室九空,孩子们早已在家享受着温暖。221,寝室的门半开着,灯光倒还算明亮。他推开门,老孙正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行李,看到进来的陈云,他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开始忙了起来。他一边收拾着东西,时不时的抬头想想,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小小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两颗显示灯一样的向世界表明着自己的大脑在高速运动中陈云径直走向阳台,在洗衣槽里洗起手来,冰冷的自来水,带来如削肉蚀骨般的疼痛,他依然不紧不慌的,把手洒落两下,推开滑门进来“马上是要回家了”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的陈云,看着触手可及的天花板,白白净净,像是自己现在的脑海一般寝室里别无他人,老孙知道他正在对自己说话,他依旧忙碌着收拾自己的柜子,不紧不慢的回答:“嗯,还不是马上走,想坐明天一早的汽车,现在车站不知道该堵成什么样了,你呢难道不回家吗”“哦,春节到外婆家吃个饭就行,最多呆一两天,我们家里团年都这样,就是几顿饭,几乎不怎么串门”他的回答机械,僵硬,有些怪异。不过老孙倒是热情:“哦城里这样也挺多的,我们老家就得串门了,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嫂,事儿还真不少,诶你爸妈可不在这边”“在,可我不想回家,他们挺唠叨的,我实在受不了。春节可能去看看外婆奶奶,都在城里,很方便,我就不回去了。”“哦这样,那多方便啊不像我,虽然不远,可还得坐一两个小时车。有的时候还真觉得麻烦。对了,上次问你平时打工的地方,没听你说清楚,是干嘛”老孙应该是收拾得差不多,坐在凳子上,抬头看见陈云从梯子上下来,这才问到。“我说刚刚毕业还不知道考上没考上的时候我就出去打工了你信不”“怎么不信现在很多学生打工。要吃花生吗”老孙递过来一把花生,陈云接过来,就放在连在一起的书桌上,但没吃。“跑到一个正在招生的技校那里去守大门,顺便把接待的事也一道做了,很多乡下来的孩子,十五六岁,嗮得黑黑的,要是那个大户人家看到孩子这样,得心疼死了”“呵呵,孩子都心疼,那你在那怎么样”他一边慢慢的剥着花生,一边露出质朴的笑容,让人感到很真切,很温暖。“考完试在家里发牢骚,害怕没考好,后来想想说考都考过了,再烦也没用,出来见见世面吧真没考上说不定就得出来谋生路。于是过几天就大街上找,夜里睡外婆家,几天就找到了,于是一张藤椅,一把蒲扇,在那技校门口坐了差不多两个月。”“挣了多少钱”老孙边喝水便问道。“二十块一天,干了四十多天知道上榜之后用来准备那些杂七杂八的了。”“那你现在干嘛你周末都在打工吧”“我们这种学生也干不了什么,我在一个商场的库房收发货,就填写记录等等。有时还要帮忙搬货。你呢上次你说那什么地方来着”“就在英语培训机构里,帮忙做拓展活动,不怎么累,就是到处跑,还要哄着小屁孩”“田哥不也在寝室里兜售洗发水他的生意可比我们的有意思,赚钱多,又自由”两人天南海北的扯着,寝室里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陈云帮老孙提着包包到了校门口的车站。“行了行了,就别送了,谢谢你啊你也回家看看吧老待在学校也没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没学够啊”“好啦,知道了你路上小心”拜拜拜这样的画面总是让人有些感伤,虽然和家人团聚,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可是那只是别人,自己似乎总是找不到这样的温情。让自己诧异,陈云似乎很少想念自己的家人。他依旧记得自己寄宿在奶奶家里,每次母亲到来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兴奋和开心,又是那么的快乐。知道她要到来,期盼,都是那么的热烈。自己曾经是很依恋着父母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或者经过了什么,让自己这样,不再思念家人,一颗心,似乎永远空旷着,无法被填满,或者说,根本不需要。自己也常常感到孤独,可是从来不觉得寂寞,不会因此太过痛苦这样的人,将要走向何方陈云转过身,慢慢踱过操场
、第一个孤独的年关
离别的早晨之后是无聊的早晨。他把手揣入上衣荷包,不自然的耸了耸肩,天气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了,昨天穿两件单衣就够,今天羽绒服都挡不住,那绵绵小雨带来的无处不在的湿气,仿佛化骨绵掌一般,将自己整个人都冷透了。四处有稀稀拉拉的学子,大多数都是背着行囊,应该是都要回家。离春节没几天了,就算离学校不远,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他向自己的寝室走了一半,便停下了脚步,或许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已经毫无人气的地方,让自己的寂寞更加明显。倒过头来,对着寝室大门口的是颇有历史的教学楼,学校的宣传说是1940年便作为国民政府的研究机构存在了。由于一直被使用着所以翻新了几次。不过内部虽然整洁,却丝毫不能掩盖时间的沧桑。和寝室后面一栋稍小一点的房子,组成了本校最具历史的证明,彷如两座丰碑,记录着虽然平淡,但却满载对自己历史骄傲的故事。
在古老大树间穿行,经过了学校高层领导使用的这座老房子,他想要去外婆家,实际上当初选择这个学校,或许有一定的原因是离外婆家比较近。他出生在这个城市,在外婆的养育下长到3、4岁。先入为主的亲情让他对外婆有很深厚的感情,还有慈祥的外公,虽然常年在外出差公办,但是只要回到家,便有好吃的礼物,还有小玩具。现在的他早已记不起学前的事情,甚至小学,初中的记忆都早已开始模糊,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是儿时在外婆家的那些快乐,早已深深的印入了自己的脑海,仿佛如电脑主板一样,自己的情感都要根植在其之上。
他依旧在小路上穿行,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步行却出奇的要比乘车更方便,新建的步行街环道在这泥泞的冬日里已渐渐缓慢下来。工人们忙着将一年的辛苦和劳累都忘却在拥挤却充满期盼的回乡之路上。公交线路因此受到一定的影响,而最让自己觉得荒唐的就是,出校门走一段时间才能乘公交,而下车后却还有走挺长一段时间,真是有些麻烦。
所以一直步行,风雨无阻的牛逼模样。
一路上很少人。这是一条通过学校员工宿舍以及实验室,校办工厂等等一系列有些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的小路,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位买菜的退休教师,慢慢的行走在他们早已熟悉的道路上。
这安静孤独的街道,是留给那些无处可去的人的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至少,我的身体能够躲藏在外婆的屋檐下
前方传来了一阵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放慢脚步,抬头张望着,梯坎下,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渐渐显现出来,每一次放下自己的脚尖,都要在下一梯上空悬挂着摇晃,或许这就是中国人的一种习惯想起自己也挺喜欢这样干,陈云觉得有些好笑。
对,这声音,是挺熟悉的,虽然不敢确认,但应该是某位同学。他几步走到这个女孩旁边,她依旧和电话那一头的人开着让陈云觉得有些无聊的玩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要是有个什么坏蛋出现,她应该有苦头吃了。看到对方准备挂断电话,他轻轻的拍了拍这个高挑美女的左肩,然后躲到右边去,之所以敢这么做并不因为他是一个喜欢大胆且冒失的人,因为他已经百分之百的确信,她就是自己的初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