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响了十二下,该睡觉了,她转身却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字,雪白的宣纸,衬的墨色更加浓重,上面“一叶倾城”四个字苍劲矫健,笔走龙蛇。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知道这不是外公所书,外公的字笔酣墨饱,酣畅浑厚,
而这人的字却天马行空,狂放不拘。
难道是他写的叶澜清蹙额,忽然想起,前一日,她休假在家,百无聊赖,便赖在被窝了睡了半日,等起来才发现已经是午后四点多钟,她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外公外婆都不在家。她实在口渴难耐,便想要到书房里泡杯茶来饮。
她趿拉着拖鞋披头散发地去推书房的门,门开了,却发现有一个人站在书桌前,那人穿着一件粉紫色的条纹t恤,身体微弓,低垂着头,一手执笔,一手拄桌,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让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笔下的那张宣纸,毛笔随着他的手慢慢地往下移动,他写字不快,但是每一笔都游刃有余。
叶澜清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慢慢地往上,他似乎刚刚理了发,头发不似平日里那么长,短短的头发茬让他更显刚毅,他微微抿着薄唇,眉头轻蹙,叶澜清看惯了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样认真的萧惜城,还是她第一次看到。
叶澜请不想惊动他,便轻手轻脚地往后退。
不料,却听到那人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看够了吗我帅吗”
像是偷糖吃的孩子被人捉住一般,叶澜清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无聊。”
萧惜城这才抬头看她,只见她上身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的t恤,前面是一个涂着烈焰红唇的美女图像,下面是一条短到大腿根的牛仔热裤。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把毛笔放下。
叶澜清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悄悄用手把大体恤往下拽了拽。
萧惜城弯下腰吹了吹刚刚写的几个字,拈起上面的两角:“看看我更练的字怎么样,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叶澜清没看到这么脸大的人,只匆匆扫了眼看了上面的那个一字。原来他写的是这四个字。一叶倾城,叶澜清念着这四个字,不禁哂笑。
婚期越来越近,叶澜清究竟是一个俗人,没有逃婚的勇气,只能按部就班地上班,准备婚礼,其实,婚礼并不用她操心,萧家早就把一切安排地妥妥当当,从酒店到司仪再到婚礼的仪式,叶澜清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婚纱。
一日,接到萧惜城的电话,说请了婚纱设计师要给她定制婚纱。
叶澜清一愣,说:“我和安然早就约好了去商场买。”
萧惜城吃吃地笑,笑得叶澜清莫名其妙,她去买衣服这么好笑吗谁想那边笑完之后道:“原来,你比我还要着急呢这样吧,你先和朋友逛,等我中午去接你吃完饭,下午去见设计师。”
她本来是不想麻烦他,没想到最后更麻烦。但是话已至此,也不好改好。第二天,她拉着顾安然逛新娘装,怪不得中国人喜欢用大红色,红红的衣服衬着白白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起来。
她真看不出这些衣服有什么不同,可是顾安然则不厌其烦地挑挑拣拣,给她拍照片让她选,最后叶澜清看的眼花缭乱,把衣服往旁边一推,说:“老顾,怎么结婚这么麻烦啊,真是不如穿白大褂简单。”
顾安然眼都不抬,“少废话,穿穿这一件试试,这件特显身材,显腿长。”
叶澜清捶捶自己的大腿:“累死我了,我不买了,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让萧惜城给做一套了。”
顾安然一撅嘴:“这话说的,女人啊,就结这么一次婚,当然得把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等自己好了,翻着以前的婚纱照,也是美好的回忆,也不枉自己活了这一遭。”
美好的回忆叶澜清拍婚纱照的时候,回忆起顾安然的话,咧着早就笑僵了的腮帮子心说这真特么是遭罪的回忆,真的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婚礼前一晚,外婆特意把到她房里,叶澜清睁开眼,叫了一声:“外婆,您还没睡呢”
外婆笑一笑,坐在床边:“你怎么也没睡明天就要做新娘了,熬夜可是要黑眼圈肿眼泡的。”
叶澜清往里边挪了挪:“我睡不着,外婆,您躺着吧,我想和您说说话。”
搂着外婆,叶澜清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小时候,叶澜清最喜欢枕着外婆的手臂睡觉,和别的小孩不同,她不喜欢听那些小狗小猫的故事,而是特别喜欢外婆朗诵宋词,喜欢外婆讲她和外公年轻时的故事,可是转眼间外婆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转眼间她也要嫁为人妇。
、第33章
其实,就在刚才,萧惜城还打来电话,说他自己好紧张,失眠了。叶澜清敷衍了几句,说自己困了想要睡觉,可实际上,她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清儿,在想什么呢”外婆翻了一个身,轻声地问。
“没,”叶澜清轻轻握住外婆的手,“外婆,我舍不得离开你们。”曾经这双手拉着她蹒跚学步,而如今这双手需要她的搀扶。
“傻孩子,你又不是嫁到天涯海角,想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的。”外婆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叮嘱她,“睡觉前要记得把肩膀盖好,女人啊,要学着保护自己”
叶澜清默默地听着外婆的唠叨,虽然她知道以后还可以住在外婆家,但是心理上的落差还是不可避免。结婚就是这样的神奇的一种仪式,昨天还是一个孩子,经过这个仪式,你就要变成一个大人,脱离生你养你的那个家,成立自己独立的小家庭。
外婆把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捋下来,放进她的手里。
叶澜清知道外婆的意思,忙道:“外婆,这个玉镯是你的宝贝,您留着戴吧,我那里有镯子呢,您不记得了吗您以前给我了好几个。”
因为工作的原因,叶澜清几乎不戴首饰,唯独对这玉石有些喜爱,所以,她颈间挂了一个玉坠。在她看来,玉是灵韵的象征,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难忘的美感。她知道外婆手上的这个翡翠玉镯价值不菲,这镯子晶莹剔透,望去满目翠绿,她想只有像外婆这样端庄、睿智、优雅的女子才配得上它。这样的女人骨子里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不随时间老去,始终宁静如水,温婉似玉,喧嚣浮尘中回眸的浅笑轻颦,也依然是曾经的月白风清。
而她自认自己是一个俗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温婉雍容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