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啊卧槽你妈”一声骨碎的脆响伴随着野狗杀猪似得惨嚎声,他那条被我跺下去的左腿软绵绵的耷拉下去,野狗抱着左腿,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叫喊着,旁边的和尚,医生和局长谁都没有过来拉架的意思。
“我确实害怕你,但是并不是真的不敢惹你,命都是就一条,谁也不比谁多啥,你敢拼,我就敢陪你玩”我走到野狗的跟前,一只脚踏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冷笑。
“做人谁也别太狂,兔子急了敢吃狼野狗,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那么嚣张,不要那么嚣张,你看看报应来了吧”医生伸出又长又尖的指甲蹲到野狗的身边在他的脖颈上轻轻摩擦着。
“给我滚开变态佬小畜生有能耐现在弄死我,劳资正好活够了,从这个地方不人不鬼的活着就是煎熬,来朝这儿来上一脚,我谢谢你全家”野狗呵斥了医生一句后,又咬牙瞪向我低吼。
瞬间我尴尬了,让我废他一只胳膊一条腿啥的,我敢,可是真叫我杀了他,我确实没那个勇气,怎么说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但是眼下我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我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时候,打坐得和尚站起来悲天悯人的走到我们跟前说了一句“众生平等”
“知道了,和尚大哥”我刚好有了台阶,把脚从野狗的脸上抽回来,做出一副给和尚面子才收手的样子。
“好狡猾的小娃娃”医生大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
和尚这次没有呵斥我,走到野狗跟前伸手摸了摸他那条被我狠踏过一脚的膝盖处,来回搓抹了两下,猛的抬起胳膊,一嘴巴子扇到野狗的脸上,野狗张开嘴就骂“草泥马,你哎哟卧槽”话还没骂完,就看着合适手掌在野狗的膝盖处速度飞快的揉捏了两下,“咔擦,咔擦”两声骨头的脆响,和尚就站了起来,冷哼一声“只是骨头有些错位了”
“啊卧槽,能动了”野狗那条刚才还软绵绵的左腿微微蜷了回去,他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眼神凶狠的瞪着我,我心底一阵苦涩,慌忙做出了防守的样子,两拳紧握,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走到我对面的他。
就在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他停了下去,重重喘息两声,“小畜生,刚才你没要我命,我以后也不难为你,咱们算扯平了”野狗的语气顿缓,虽然还不是太好,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副要杀人的模样了。
“你是害怕被人家孩子半夜弄死你吧”局长从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由捏了把冷汗,暗叹屋里这四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看似谁和谁都没关系,可是又好像多少有那么点情分,尤其是亦正亦邪的和尚,特别让人琢磨不透。
“如果我是你,这会就继续扎马步,一天扎不够一个小时,下盘永远都不会稳健,比如野狗”和尚淡淡的扫视了我一眼后,走回墙边,双手拖在地上,身子靠墙做起了倒立
“明白了”我点点头回应和尚,不过站在原地没敢乱动,野狗距离我这么近,我生怕我一转身他就会突然暴起伤我。
“小畜生,下盘重要不过你的心性还是不够狠,刚才你那一脚如果踩的是我脖子不是膝盖,兴许我就嗝屁了,你也不用有现在的担心,从外面混社会一定要没有人性,因为你不知道谁会从背后突然给你来上一刀”
野狗猛的往前跨了一步,一拳头朝着我的眼眶就砸了过来,我伸出胳膊想要抵挡,不过半天没有等到他拳头碰上我皮肤的痛感,狐疑的睁开眼睛,野狗已经没事人似得躺在席子上,抠起了脚丫
一百一十一 人性本善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都成为了整个监房里调侃的目标,死刑牢房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从事劳改任务,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下午放风的半个钟头以外,我们一天基本上都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度过,而且也不用到食堂吃饭,到饭点的时候会有管教主动开门送饭。
我成为“等死队”中名副其实的一员,不同于这些真正的死刑犯,我每天的工作其实挺忙碌的,清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整个牢房的卫生,对于这些有今天没明日的“大爷”们来说,住什么样的环境也许无所谓,不过我想每个人骨子里还是都渴望能够干净些的。
打扫完卫生以后,我要做的就是帮屋子里的所有人清洗内裤和衣服,记得第一次给野狗洗裤衩的时候,我被那股子酸菜缸味儿熏得眼泪都睁不开了,当然这些都是我主动去做的,之所以我会选择装孙子、扮可怜源于那天晚上,野狗随口感慨的一句话,他说如果他弟弟活着现在也像我这个岁数了,说着话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眼圈就红了
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些在世人眼中或许罪恶滔天的家伙,可能都有自己人性最善良的一面吧,经过一个多礼拜的旁敲侧击,我差不多清楚了这些狱友各自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首先说老好人似得“局长”,那个干瘪老头,进监狱前居然真的是我们崇州市财务局的局长,因为妻子和司机偷情被他给撞上了,老头一怒之下打开了家里的煤气罩,想要同归于尽,也许是命不该绝吧,结果他妻子和司机全都挂了,他却意外的活了下来,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对他这个岁数来说,其实不亚于就是宣判了死刑。
其次就是“医生”,医生之前是个优秀的内科大夫,他进来的原因有些荒唐,因为一次他和女朋友吵架,女友一气之下,吞下去一整瓶的“安眠药”,医生发现的时候,想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就自作主张的为女朋友开刀洗胃,结果被来探亲的女友父母正好看到,这家伙就落下了个解剖,“变态”的名号,最后的结果,他女朋友因为抢救还算及时保住了性命,不过脑子受到“安眠药”的侵蚀,可能永久性的昏迷了,医生一句解释到没有主动投案自首了,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三年执行。
然后是“野狗”,那个总是看我不顺眼的恶棍,其实他最可怜,本身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一次交通事故夺去了他弟弟的生命,“野狗”为了给弟弟讨还公道四处状告,可是撞死他弟弟的一家在市里面很有关系。
野狗屡次状告失败,一怒之下提着菜刀把撞死他弟弟的一家三口全都砍死在了家中,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野狗”很狡猾,反侦察能力也很强,足足逃了四年多都没有抓住,或许是他自己心累了,上个月跑到“派出所”投案自首,被判处了“死刑”,四个月以后执行。
最后就是“和尚”,这个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的出家人,到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太多故事,只知道他以前好像是在南方某个寺院里吃斋念佛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杀了九个本地混混,辗转了很多监狱,后来被扭送到了我们“崇州第一男子监狱”,也是死刑,具体什么时候执行,他没说,也没人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