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了几张过来,岗哨偷偷的瞥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写的全是骂显军独裁,不得民心云云,岗哨哭丧个脸,说道:“方副官,属下是刚换岗,来的时候是真没有看着人呀。”
方齐云看了他一眼:“那现在还不放行,待会公子爷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岗哨赶紧放了行,陪着笑,嘴里说着:“不敢耽误方副官的事。”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方齐云果然带了个学生模样的人,夜色中实在看不清脸,自己也是心惊胆战,不敢多看。
又过了一会,方齐云领了一辆车来,岗哨一脸戚戚之色,悄声问道:“方副官,公子爷要怎么治那个学生的罪。”
方齐云看了他一眼,眯着眼说:“公子爷说最敬重读书人,说他文笔不错,就是言过其实了,就吩咐我放他出去,你小子以后给我好好当差。”
岗哨点点头:“公子爷真是惜才,又看了看车窗里,果然是那个戴着帽子,身穿青布大褂的年轻人,招了招手,放那汽车出去了。
方齐云看那汽车走远了,叹了口气:“得,这差事我算是办完了,我现在得回去给公子爷交差了。”
岗哨点头哈腰的说:“方副官辛苦。”
夜色中,天上一轮明月照的地上惨白,看远处青山如黛,巍峨的像一团直通天际的黑影,沈寅初揉了揉太阳穴,想着现在的局势,面露倦色,来的匆忙,坐的只是寻常汽车,扶手处是一片冰凉的金属,让他想到了,原来静姝的一件天青色的青花提花绸旗袍,入手丝滑冰凉,她总是爱穿这样素色的衣裳,沈寅初看着车窗外事物一闪而过,想着,她那样娇弱的人,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应该吓坏了吧。
第二十六章 何必珍珠慰寂寥
更新时间2016211 14:01:20字数:2646
一路上,虽是过了几处关卡盘问,但好在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沈寅初看着天一点点的变成透亮,一夜没有合眼。
天刚蒙蒙亮,静姝便起床梳妆,沈重显的病,还是不见起色,自己辗转反侧,既忧心母亲,又为难沈重显,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块夹板夹得透不出气来,孙妈见着静姝精神不大好,眼睛整日里是红红的,想来不知背地里偷偷掉了多少眼泪,这样更是让她焦心,心里只盼着沈寅初快些回来。
虽是五月份,江南的天气已开始转暖,成衣店也送了不少纱衣来,静姝看那红的绿的想眼下的光景,只觉得心烦,更添伤悲,还是找了一件鸦青色的绢衣来,走到沈重显房中,问值夜的郎中可有什么变化,得到的答案又是摇头,看沈重显躺在床上,眼睛闭的紧紧的,到似睡着了一样,不由的叹气。
自己虽是世代医家出身,可自己对药理是半分不通,这中风之症,各人不同,想到这里更是为难,请来的郎中本就是金陵城中医者翘楚,连他都没办法,想到这里更是灰心,寅初回来会这么办呢
沈重显病倒的事,在府上是禁了声的,知道的人不多,只说是他偶感风寒,需要避风,府上的事都交由静姝打理。
静姝刚从沈重显房中出来,账房的总管便来,给静姝对账单,府上的各房之间的账目都是半年一结,马上到六月份了,账目需要清点的很多,静姝坐在厅中听着账房说着,一笔一笔的看,漆黑的墨汁在账本上堆成密密麻麻的小字,直看的她眼花缭乱,可自己又知道这实在是马虎不得,只勉强着听着看着。
沈寅初回到府上,问:“少奶奶呢”
心莺见他回来了,又惊又喜,答:“在西厅听账房先生算账呢,小姐一早起来便去看了老爷,随后就被账房先生拉住去对账目,到现在还没用早饭呢。”
沈寅初眉头皱了皱:“你们怎么不去劝劝,都几点了。”
心莺低下头:“小姐她不听,现在府上她管事,她怕做不好,惹姑爷生气。”
沈寅初心里酸涩不已,岔开话:“老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今日还没有好转吗”
沈寅初大步的走着,心莺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答道:“还是老样子,老爷房中日夜都有郎中看着,药都是最好的,可还是没有动静。”
沈寅初来到西厅,隔着郁郁葱葱的花木,看着静姝专心致志的听着账房先生算账,有时秀眉微颦,咬咬嘴唇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有时又点点头,听得很是认真。沈寅初心里五味杂陈,只强按捺住心里的悸动,牵一牵嘴角,对着心莺说:“不要惊动了他,我先去老爷房中,待会过来。”
沈重显躺在床上,微微的睁开眼睛,口中躺着涎水,却说不出一句哈来,房中就他们二人,沈寅初看着垂垂老矣的父亲,心如刀割,想着不久前还一起吃饭团圆,谈笑风生,可不消几个月便成了这副模样,不由的黯然,定了定神,对着沈重显说:“父亲,我相信您听得见,你一直希望的局面开始了,苏军和定军已经打起来了,表面上苏军势如破竹,可已经落入了我们的圈套。”
沈寅初看着他的眼皮微抬,从喉咙里传出一声闷响,却再无动静,沈寅初不忍在看,走了出去,推开门,徐绍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那郎中也耷拉着脸知趣的端着药走进房中。
沈寅初藏起脸上悲戚的神色,对徐绍安说:“去教会医院,把彼得医生请过来,就说是我请他过来。”
徐绍安领命出去了。
沈寅初走在院子里,看沈重显培的花草疯长,毫无章法,不由的神色一黯,这个时候从假山后头蹦出了小人来,抱住他的腿:“小舅舅,你怎么才回来。”
沈寅初回头,笑了笑,抱起那孩子:“孟予慎,你怎么躲在这里,今日可习字了”
那孩子长得甚是秀气,像沈未初更多一点,耷拉着脑袋,正在换牙,两颗门牙漏风,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撇着嘴说道:“小舅舅怎么像那些老夫子一样,就爱说这些没意思的。”
沈寅初笑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有意思的。”
孟予慎昂起头,笑着说:“小舅妈才最有意思,她带我捕蝴蝶,捉到又放掉,还带我放风筝,这些都是顶有意思的,比课堂上夫子教的繁文缛节,酸酸臭的古文可有趣多了。”脸上犹带着神气。
沈寅初不由的哈哈大笑:“小舅妈对你好吗”
孟予慎用力的点了点头:“对我可好了。”又像是怕他不相信,又说:“小舅妈还带我买糖人吃。”
沈寅初捏捏他的脸:“把你的大门牙都甜掉了。”
孟予慎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沈寅初回到房中,静姝正抱着厚厚的账单琢磨,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声音。
沈寅初走到她面前道:“这样认真,小心别看坏了眼睛。”静姝没提防,被他吓了一跳,脸上仍带着惊愕,扑到他怀里,流着泪:“寅初你终于回来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真的教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