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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的清醒了,只这一声,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哗啦一下破碎掉了,这么多天来,他忍着不去想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不是不心疼,只是更心疼她。

那个孩子,还没有等到自己抱一抱他,便静悄悄的走了,那是他们的孩子。

他像是着了魔,看着她的泪落在枕上,无声息的浸了进去,只剩那团团的泪渍在织锦芙蓉枕上,只停留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他紧紧的搂住她,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不管她爱不爱自己,那都不重要了,不管她的心里是否曾有过别人,那和她的眼泪比起来,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沈寅初像是发了疯,他只想抱着她,只想时时看着她。

他把头窝在她的肩上低喃:“静姝,静姝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她呜咽的睁开眼,幽暗的灯影下看着他的脸,带着模糊的柔光。

他身上有着单薄的酒气,眼底幽暗溺人,她看着他,瑟瑟发抖。他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像是往日的时光重现,她沉溺与他眼神中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五章 罗袂湿斑红泪滴

更新时间2016422 14:53:35字数:2538

他那股热烈的眼神,像一团永不会熄灭的业火,放肆的燃烧着,灼伤了自己,仿佛自己也忘却了时间,随着他一起坠入那烈火中,如飞蛾一般,像是自寻死路

本早如枯井的心,像是在也惊不起一丝波澜,可在这刚泛白的熹微清晨,自己却如又再一次坠入业障。

他的眼神炽烈,仿佛她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仿佛他一松手就会失去的珍宝。

静姝发髻微松,两鬓的散发纷纷垂下来,正要伸手去捋,他已经无限爱怜的替她捋上去。

她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又想到梦中万毓纾那笑意盈盈的样子,他也在她睡眠之中为她拢过头发吗

她一阵恶寒,眼底重现悲伤的平静,他看着她的眼底似乎重新蒙上一层微霜,心里突然慌了。

他急切的寻找着她的唇,像是孤注一掷,拼命的想留住她,她举出手来挡住,像是嫌恶把头歪向一边。

他怔了一下,慢慢放开手。眼里渐渐浮起她所不懂的神气,竟然像是悲伤他像是小孩子,被生生夺走心爱之物,又像是困在陷阱的兽,眼睁睁看着猎人持枪走近,那样子绝望。绝望到令她心悸。

只听他梦呓般说:“静姝,我爱你。”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过是一句谎言,她却失却了气力。

她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整个世界开始翻转。她原以为自己连恨都消磨殆尽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生生隔在他们两端。

本以为此生就是这样了,却没想到他轻轻一句谎言,就令她全无还手之力。她这样没出息,在他面前,她就这样没出息。她早就尽失了希望,她早就不奢求再如往昔般甜蜜。她如一只蜗牛只渴求一个安稳的平静,生活也如枯井一般,可今日他的出现,像是一块巨石,嘭的掀起翻天巨浪。

她再也经不起半分的波澜了,她不知道该不该顺从他,可看着他那殷切的目光,她突然就定了决心,就这样吧,赌上自己的全部,就这一次。

她如同快渴死的鱼,只有最后一分力气翻身,她把自己当做赌注,不管越过去是炽热的铁板还是得以重生的海,她都要赌这一次

她对上他的眼,心里暗暗对着自己说,不管是重生还是毁灭,我只赌这一次,沈寅初你莫要再负我

她将横在二人之间的手渐渐的放下,慢慢的伸过去捏住他的衣角,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沈寅初心花怒放,她重新接纳自己了吗,他一动不敢动,这梦寐以求的时刻真正的到来,他有些欢喜的傻了,怕这时刻只是自已臆想出来的幻想。

他连呼吸都似乎漏了,轻轻的拥住了她,她并没有说话,他的心砰砰的跳着,一股巨大的欢喜如同潮水一般翻山倒海的涌过来,手一抚上去,按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星星一样,有细碎的光,微微的,反映到湖面的倒影,是潋滟。气息却是甜的,一缕缕冷幽幽的香气,仿佛无处不在。他抱紧了她,像是一松手她就如同梦境一样再一次的消失不见,这真实的喜悦彻底的冲散了心底的阴郁,他太快活了。

天亮了,心莺推开门走进来,内室的门虚掩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静姝披着一件天青色的兔毛夹袄,正在梳妆,脸上红扑扑的。

心莺正准备走进去,却听到里面的声音。

“日头不早了,你还不起吗”

“等一等吧。”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

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心莺被吓了一跳,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沈寅初说话,她心里又惊又喜。心里思量着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为静姝高兴,正发着呆,只听门扇一动,只见静姝走了出来,原来她已梳妆完毕,换了一件石榴红金丝芙蓉的夹袄,配着一对猫眼石金边耳坠,当真袅袅婷婷。

她病中甚少梳妆,兼之失子之痛,更是连鲜艳些的颜色都不愿碰,今日稍稍打扮,当真是容光焕发。

心莺见她这幅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立在原地嘿嘿的傻笑着。静姝看她这幅模样,也是万般不自在,一张脸不知是被衣裳映的还是羞得,竟是通红的。

心莺瞧着她挤挤眼,笑着说:“小姐好睡,挨到这个时辰才起。”

静姝听她狭促的话,脸上一红,轻轻瞪了她一眼。

“多嘴。”

说完又不好意思起来。

心莺笑着跑出去,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着她说:“我去传膳了,要不要一份芙蓉鹅脯。”

那芙蓉鹅脯本是沈寅初最爱的一道菜,静姝听了自然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心莺早跑的没影了。

她红着一张脸,走进屋内,沈寅初已穿戴完毕,正在扣那西装衬衫扣子,见她进来,笑着问:“怎么脸这样红。”

静姝轻咬嘴唇:“心莺在打趣我呢。”

他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笑了起来:“你身边的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倒是你,像是个闷葫芦。”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沈寅初办完工,不论多晚都是要回这里,偶尔还会带回来一些小玩意。

这日,沈寅初去城外视察工事,早早的起来了。静姝睡得极浅,他动静虽轻,还是给她惊醒了。静姝揉着眼镜便欲起来,沈寅初也知她不惯与人同睡,必然是睡不好的。倒像是内疚似的,一边匆匆忙忙换衣服,一边说:“你别起来了,天色还早,你就睡个回笼觉吧。

静姝知道他忙,便又重新躺下了,听外头朔风咧咧,他只正经穿着一件军装,忍不住说道:“外头这样冷,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去城外瞧瞧,快过年了,防御工事做的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她甚少留意他的去处,今日听她这样问,沈寅初心里暖暖的,扣好皮带走到床边,替她把被子一直拉到她的颈下,“穿的这样单薄,可不许把手放在外面,当心受了凉。”

又对着她笑了笑说道:“中午不能回来吃饭了,晚上我回来陪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