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概是馆陶公主给他的一个警告吧。
桂宫。
“宣廷尉张汤”杨得意尖锐得异乎常人的嗓音在桂宫外响起。
一个看上去十分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沉稳地踱进桂宫,他就是廷尉张汤,是刘彻目前最倚重的得力部下之一。
“结果如何”刘彻低头摸着手上的一颗小石子,没有抬头。
“臣在长门宫发现了一个地道,直通向长水边上。娘娘也许是通过那个地道离开的。”张汤既然能够成为刘彻心腹,自然有其自身的能力,地道虽然做得隐秘,但是在有心人的查探下,还是露了形迹。
“臣已经命差役守住了地道的出口,也命人在附近暗中寻访。只是,不知道陛下您所以过来请示下。”张汤观察着刘彻的样子,问道。
“张汤,你怎么看这件事”刘彻终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得力手下。
“臣以为,娘娘失踪这件事不宜外传,以免有损皇家威严。”张汤边说边看刘彻的反应,结果他只是摸着手上的小石子,一言不发地听着,“但是,长门宫原本是窦太主献给陛下您的,那地道的事她一定知道。娘娘离宫是不是回堂邑侯府去了”
“朕已经去过堂邑侯府,姑姑还不知道阿娇离宫的事情。”刘彻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到了张汤的耳朵里,使他心中一惊。
“那么,这次离宫应该是娘娘自己的意思喽。”张汤仔细地斟酌着字句,“如果是这样,那么臣认为应该要眷将长门宫的地道堵塞,并且对娘娘的去向严格保密。”
“哦”
“虽然馆陶公主与陛下姑侄情深,但是乍闻爱女失踪,不免会失了心智,也许会被有心人利用”张汤看刘彻没有制止他的意思,就大胆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娘娘既然已经被废,只要制造一个她仍在长门宫的假象就可以了,若是大肆搜寻不但对皇家名声不利,而且还给了诸侯王们一个口实。这虽然没什么,但是将来,他们若有异心,这件事就不免被渲染成陛下您不仁不义的一个证据。况且娘娘失踪了,即使,将来您要另立皇后,也可以因此少几件烦心事。”
猛然一掌拍在杂宝案上,刘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眼神盯住了张汤,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张汤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仍然硬着头皮强撑着。忽然,刘彻大笑道:“好,张汤不愧是张汤。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不要让朕失望啊。”
“是。”张汤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陛下,那么是否要通过暗访寻找娘娘”
“”
在张汤几乎以为刘彻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彻说,“不必了,她既然走了,就让她走吧。”
张汤退下后,刘彻独自一人跪坐在宣室殿中,在烛光的映衬下,他手中的石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刘彻呆呆望着那珠子,许久才说道:“阿娇,这就是你要的吗”
傍晚的阳光已经不再炎热,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了橘黄色。大地上匆匆来去的行人,在这一片橘黄之中被衬得分外明显。在一条道路上,一辆由两匹马牵引着的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缓缓走着。马车的前方,另有一匹马缓缓行着,骑在它上面的男女正互相说着话。
“夫君,那位姑娘还没有醒呢。”被丈夫抱在怀里的张萃抬头看着自己一路上沉默不语的丈夫李希问道。
“”李希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是沉默,背光的脸叫人一时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夫君,夫君。”张萃晃了晃自己的丈夫,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怎么了萃萃。”李希清醒了过来,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靥,傍晚的微风吹动了他的发丝,使他看来添了一丝飘逸之气。
“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位姑娘啊”张萃伸手为丈夫将有些零乱的发丝重新勾到了耳后,轻声问道。
“这个嘛。”李希皱着眉头说,“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吧。”
“这位姑娘独身一人出门远行,说不定是个可怜人呢。而且她这么勇敢地跳到河里救我,如果她无处可去夫君,我们收留她好不好”
“萃萃,她那不叫勇敢,叫鲁莽好不好。至于收留她”本想一口拒绝的李希看着妻子眨巴眨巴的眼睛,顿时语塞,“等她醒了再说吧。”
这对夫妇口中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长门宫逃出来却又稀里糊涂地跳下河去救人的陈娇。从早上昏迷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时辰了。除了跳河时的惊吓之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和恐惧中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下来也是她一睡不起的原因。当他们一行人到达客栈时,上前去扶她的仆佣终于把她给弄醒了。
“姑娘,你醒了。”一听说陈娇醒了,张萃就热情万分地迎过来。
陈娇看着眼前这个美人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阿娇皇后的这具身体已经够美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眼前竟然有个更美的。陈娇头皮发麻地想,自己要是以原本的容貌来面对这个美女的话,大概要无地自容了。幸好现在她也算是生了副好皮囊,虽然有作弊的嫌疑,不过至少不必让她羞愧而死。
“难道汉代的风水特别好容易养出美人来”陈娇不合时宜地嘀咕着。
“姑娘,你说什么”张萃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低声自语,不由问道。
“啊,没什么。夫人,你是”古代挽髻的都是已婚女子,这点陈娇还是知道的,不至于闹下夫人姑娘乱叫一通的低级错误。由于阿娇自己不懂得古代这些花样繁杂的发髻样式,所以只是将头发简单的梳拢在脑后,因而所有人都以为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其实按照陈娇的身体年龄来说她已经是个已婚十几年的妇人了。
“我就是你之前跳下河救的那个人啊。”张萃笑得很温柔。
“啊,是你。”陈娇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她咕噜一下坐了起来,跳下车,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这里是新丰。”张萃看着陈娇一点淑女形象也没有的样子,越发觉得她直爽可爱。
新丰怎么这么耳熟啊陈娇在心底里嘟囔。“我们,我是说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啊,因为姑娘你昏了过去,夫君又约了故友在此地相会,急着来赴约,他看你也是要出行的人,所以就带着你一起走了。”张萃挽着陈娇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客栈。
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张萃亲昵地问陈娇:“我看姑娘的打扮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行走呢一个女子,多危险啊。你的父母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