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场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韩邵峰靠在办公桌前牙疼似的捂着一侧脸庞。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只要他感到烦躁,困惑或思索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态。
他沉默地注视着对面的千千。从进入警局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问她什么,她只是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思维似在一片混沌中迷失方向。如若不是偶或间的眨眼表明她还有一息尚存,所有落到这个单薄身体上的目光都可能把她当成一具人型木偶。
像她这样看上去似乎连枪都举不起来的人居然会做出如此惊骇之举韩邵峰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为她从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转变为伤害者感到痛心。
他轻轻地摇起了头,好像牙痛已经转为头痛了。
办公室的门推开了,沈崇安从警员身后大步跨进来。他在千千身旁坐下搂她入怀,像哄婴儿一样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不停地说道:“不要怕,没事就好,有我在,不要怕”
他没有一句责怪或质问,只是在她的耳畔柔声抚慰。当他的目光落到千千腕上的手铐时,眼睛像被什么割伤了似的,红通通地望向韩邵峰。
“把手铐解下。”
“我与你一样不想看到。”韩邵峰用一种不含敌意的平稳目光看着他道:“她现在的情绪还未稳定,为了预防她做出任何过激或伤害自己的行为,这只能是一个有效的约束措施。”
“她这副样子像是能做出什么过激言行”沈崇安对峙道。
“警方在她的身上搜出了疑似精神类药物”韩邵峰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沈崇安错愕地看向千千,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已对周遭的事物失去了感应能力。
“她确实有重度抑郁症,一直在我这里接受治疗。”
另一个办公室里,陆群飞对着自己的上级韩局长从容地说道。
韩局长蹙起眉头,按着了一侧松弛的脸颊若有所思这个动作与他的独子韩邵峰如出一辙。
“持续了多久”
“近一年。她需要做精神疾病鉴定。”
韩局长的眉心锁成“川”字,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道:“鉴于你之前的包庇嫌疑,这些证词可以视为无效。”
陆群飞没有反驳,坚持道:“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任何人都能看异常,不可视而不见。”
“我会委托相关医院进行精神鉴定,但你不能再插手这个案子。”韩局长严肃地说道:“小飞,你一向行事理智,怎可说出那番感情用事的话若不是你及时制止了犯罪行为,将功赎罪,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为了一个杀人凶手,你这么做值得么”
“是杀人未遂。”陆群飞加重语气强调,“她从未有过违法前科,有此疯狂之举也是事出有因。最近的舆论触发了她的抑郁症,她的行为属于限定刑事责任能力。”
“是否属于限定刑事责任能力不是你说了算,这得由医院鉴定结果和法院来判定。任何犯罪行为都不能因其事出有因而得到宽恕和姑息。这些大道理我不必再向你赘述。”韩局长挥了挥手,叹着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去给你父亲回个电话吧。他知道此事相当震怒。认真检讨自己的过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陆群飞垂着头走进千千所在的办公室,只见沈崇安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紧握着她被束缚的双手附耳低语着什么。他奇怪于自己的心中并未升起妒意,而是安静地望着这温情的一幕。在她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后,他希望看到她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她的身体状况无法适应这里,我要即刻申请取保候审。”沈崇安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
“暂时不必,警方马上送她去医疗机构检查鉴定。”
陆群飞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千千那张毫无生命气息的脸上,身体里缓缓储备着一种力量。
、7
结合到千千的身体情况,警方经过连夜讨论,最终决定把她送至先前为其做过手术的综合医院进行精神鉴定。那里有着关于她心脏创伤史的详细病宗。一旦她突然心脏病,可以及时得到治疗。
在医院精神科医生的帮助下,警方对千千做完了初次笔录。从病房出来,韩邵峰的脸色显得异常沉重。
“她被注射了镇定剂,现已睡下。”韩邵峰对着在外等候的两个男人说道:“具体的我不方便透露。只有一点,她亲口招供之所以持枪是为了至被害人于死地。”
陆群飞和沈崇安面面相视,全都蹙起了眉心。这就意味着很难以故意伤害罪为她开脱。故意杀人罪与故意伤害罪在量刑上差别甚大。一旦法院最终判定故意杀人罪成立,将面临的是更严重的量刑。
不知千千这么做是出于坦白的心理还是有意要自我严惩。
“警方会尽快办完委托医院进行精神司法鉴定的相关手续,在此期间必须对她进行隔离观察,亲友与家属均不可探视。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韩邵峰最后说道。
他们走出医院大楼,天已经蒙蒙亮。又一个无法安宁的朝日开始了。
“我毫无睡意,不如去我那里坐坐”沈崇安问道。他有太多疑问需要消释。
“我正有此意。”
回到公寓,沈崇安打开了一瓶马爹利,倒进两个白兰地杯中。他喝洋酒不习惯纯饮,但现在千千不在身旁,没有人为他调酒了。
从陆群飞的简单口述中,沈崇安得知千千消失后第一个找上的人是对方,而不是他这个即将步入婚礼的未婚夫。他宁愿相信千千的这个举动只是为了获得那把枪。但他很快知觉这种自我欺骗毫无意义。
“她果真在服用那种药物”沈崇安以一种质疑的目光看向他。
陆群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已是答案。
“你认为鉴定结果会如何”沈崇安又问。
“我没有把握。”陆群飞摇了摇头。虽自昨日看到千千的第一眼,他从专业角度就已断定她有情绪障碍。但是否是精神病性情绪障碍需要的是长时间观察才能下结论。他后悔自己没有多加防范,才最终促成大错。他喝了口酒,补充道:“即便鉴定结果如我们所愿,要证明案发时也处于发病期,这要取决于法院对我口供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