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费钱一万万四千贯,这还不囊括了建筑的成本。
杨家是何等大的家世,钱是有的,可是弘农郡的地都在贱卖,一日不如一日,一万四千贯,足够买下五千亩良田了,这孟津真是心黑的可以,连他都不由有些舍不得,可是这一疏忽,地却被人抢了去,再去打听,价格又涨了一些。
杨炯猛地觉得,自己颇有些孤陋寡闻了,这才知道,买家是个一夜暴富之辈,据说是也弄了个作坊,生产成衣的,赚了许多钱。
成衣,似乎近来在孟津很流行,在这个自给自足的时代,家境好一些的人,便自己去买了绸缎去裁衣,家境差的连布都是自己织的,可是孟津不一样,孟津这个地方,因为上工的人多,许多人绝大多数都在工坊中做工,下了工回去,早已疲惫不堪,哪里还有闲工夫去裁衣因而成衣也就出现,直接就买现成的,简单也方便。
据闻一开始的时候,成衣的售价很高,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开始畅销,紧接着疯狂的扩大生产,导致价格开始暴跌。
毕竟,生产一万件衣服,和生产五十件衣服是不同的。
生产一万件衣服的作坊,一件成衣的成本若是五十钱,那么生产五十件,成本可能就需要七八十钱了。这便是后世所谓的集约化优势。
现在成衣的价格,已经降到了最低,不但孟津内部在厮杀,甚至许多成衣商贾,将战场搬迁到了洛阳,他们厮杀的同时,却又把洛阳城里那些传统的布匹行和一些简单的成衣铺子直接消灭了一干二净,吃的连渣都不剩下,大规模生产的成衣价格低,也就比寻常的布料价格高一些,而且款式也新颖,因为针织的女工都是熟手,且用了更好的工具,所以工艺也足以碾压同行,于是,这个行业,早已蔓延至了洛阳。
杨炯所见所闻,真是让他后怕和心惊,他越是走访,就越是看的出这些穷凶极恶的孟津人是怎样做买卖的,这也难怪神策府直接把弘农士族举手之间打趴下,原来那秦少游,用的就是这种如饿狼一般的商贾思维,他甚至有些庆幸,若不是当时决心转圜议和,真要赌上千年的家运去和神策府豪赌,只怕杨家会输到一无所有,这些人简直就是野兽啊。
住了几日,王琚便来拜访,要引杨炯和诸位议员前去学里观摩。
太平学现在很兴旺,他们距离神策府并不远,占地数千亩,屋舍如云,有生员达两万人,教授什么的都有,而学习什么的也都有,有咿呀学字的,也有已经开始涉猎算学、律学、医学的,除此之外,还有学工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因为神策城的面积太大,以至于太平学不得不在各处开办了许多分学。
如今进学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毕竟这里的庄户虽然不算富裕,可一年下来,总能挤出点钱来。
再加上太平学能学以致用,若是其他的平民百姓,即便让孩子进了学,也几乎没有什么出路,毕竟其他地方,也没有提供这些人工作的地方,最多的也就是做个账房,做个先生,因此除了世家子弟,也没人肯去进学。而孟津不同,因为商业发达,所以需要厘清账目的事儿多,人满为患,大家也肯花钱看病,所需的大夫也多,还有经常要订立契约,所以律学的需求也很大。再加上做工的,工坊里负责抄写的文员,这读书的好处是闭着眼也能看得到的,不读书便是卖苦力,一年到头,不过六七贯钱,累死累活,也只是勉强果腹,可是读了书,大致的行情是十贯到二十贯的收入,有人运气好,便是获得百贯的高薪也不无可能,人都很现实,如此一比照,也就肯咬牙送孩子入学了。
杨炯猛地想起一句话来,叫做饱暖思yyu,不过又觉得这话不对,理应叫仓禀实,知礼仪,人满足了吃喝,自然而然也就有更高的追求了,圣人说的话,倒是在这里得以体现。
四处晃荡了几日之后,杨炯得带着议员们下乡去,无非是到各个乡亭或是县治理大致明白一下政令的实施,这都是秦少游和他商议好了的,未来两个多月,议员们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既然要下乡,少不得要拜谒一下秦少游。
秦少游近来很忙,他在关注洛阳发生的事,新君登基,当然会有新气象,比如这几日,陛下就下旨添了一个宰相,而这宰相又是韦家的人,这个人听得很陌生,所以便教人格外注意一下。
听说杨炯要来,秦少游自然倒履相迎,迎着他进了中堂,杨炯再看秦少游,目光就有不同了。
他所见到的东西,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模式,这东西好还是不好,他说不清,不过至少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他查过神策府户房的出入账目,许多数字,真是让人咂舌,整个神策府,颇有些像是在滚雪球,不断的膨胀,而且一直都在膨胀,小小一个县,就已是弘农郡只能仰视的存在。
对秦少游,杨炯开始有了一些敬意,若是此前,他对秦少游还是因为感受到了诚意,所以大家相互体谅的心思,而如今,却是佩服了。
喝了口茶,杨炯打开了话匣子,道:“殿下,老夫这些日子,见了许多稀罕事,有些东西,倒是很想请益。”
秦少游抿嘴,笑了笑:“杨公但言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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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政由妇人出
杨炯显得有些拘谨,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吟了老半天,他才道:“我见人这里的人做买卖,花样频出,说实话,杨家也有一些买卖,不过都是一些米面之类,不足为奇,现在行情不好,族中又有一些不肖的子弟,平时顽劣,上进是不指望的,老夫倒是想让他们来孟津试试看,只是不知,老夫现在身兼要职,会不会有所妨碍。”
杨炯动心了。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杨家是靠田地起家的,说句难听话,像杨炯这样的士族,其实就是地主,再怎么点缀,他们也只是靠收租来过活。
杨家的家业之所以大,并不是说他们牟的利多,而是家道历经千年,却从不曾摔落,这是无数代人积攒下来的家财,所以这有这巨富之名。
可是即便是杨炯,见到那种翻云覆雨,做一些买卖,疯狂的扩大规模,一月下来,便月入几千上万贯的商贾也是眼红啊,不眼红是假的,真要这么下去,杨家虽然家底厚,可是人家财富的累积速度却是奇快无比,因此,涉猎一些生意,对杨炯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个时候,商贾的地位虽然不高贵,却也不算是低贱,杨炯在心理上,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疙瘩,况且杨家也不是没有买卖。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反而是秦少游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