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着往房外撤去,房内一时只剩百雀与翡翠伺候在侧。翡翠自又出去打洗澡水,留着百雀一人,倒是叫她这姑娘家家的尴尬连连。
殷世煊见无外人,倒是很不出意料地将身上那双小手掰了开去。围着她方才正要下手的那枚果子,施施然坐在了茶盘桌椅间。斟了一满茶水。
廉幽谷嘟了嘟嘴,没再开口。
百雀见着空隙,便出门与翡翠抬洗澡水。一桶热汤入浴,花瓣如雨浮沉,很快就从屏风背后飘来汩汩热气,混合着芍药的花香。
按着往日的起居流程回忆录,廉幽谷立时不假思索地扒除掉了身上外衣,准备洗澡。虽然门依旧大开着,月光从阳阶洒入方寸地面。
由此毫无预兆,瀑布般的绢丝从肩头遗落而下,樱花红的海藻倾泻一地。每一把柔软的褶皱渲染出一朵旖旎清香的荼蘼,恍然间勾勒出一场纤云弄巧的惊鸿之景。而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儿,此时就站在繁花中间是荼蘼心尖尖上的人。
“廉幽谷”果不其然的一声呵斥打破这误以为的宁静。这呵责之中不乏紊乱,一贯气定神闲神态此时也蒙上一层惊惶。为了配合这层惊惶情绪,殷世煊嚯地起身,两步上行将门窗“啪”地用力合上。而后在门边停息许久,才原地压制住了和她发火的念头。
半分钟后,殷世煊又扯开亲手关上的门闩,没有回头地对百雀和翡翠吩咐道:“你们伺候娘娘沐浴。”声音压了一压,“我出去走走。”
事后,果就带门走出春晖阁。
殷世煊一走,房间里兜着端着的两个宫婢险些哭了出来。跑回堂内将廉幽谷架至屏风后,再三叮嘱这位菩萨:“娘娘,非礼勿视啊哪能岔开大门脱衣服洗澡呢,就算是廉府那也有外丁不是”
百雀的话已经逾越了婢女的底线,但事情之紧急,翡翠比她更顾不得这些,言语直接道,“娘娘上回在承明殿也是这样,您忘记当时殿下的脸色了嘛。如果娘娘还想着要和殿下要好,这种不合礼教的事情,娘娘以后还是少做吧”
“你们是说刚才,夫君又生气啦”廉幽谷一面解开衣扣,一面跳入浴桶之中,十分不解,“洗澡不就是要脱衣服吗圣贤洗澡是怎么洗的呀难道连衣服一起洗”
翡翠咽了口唾沫,“娘娘,反正以后脱衣服前您务必要三思,尤其在殿下面前。”
廉幽谷从水中叼出一枚花瓣,口齿不利索地咕喃了句:“知道啦。”花瓣从唇边滑落到掌心,紧接着又毫无逻辑地对应了一句:“可是我饿了怎么办”
廉幽谷问出这句话时,两个宫婢都没能接上话来。反而是过后不久,廉幽谷穿洗完毕,屋外极为巧合地传来下人们陆陆传膳的脚步声。一碟碟点心似是连夜制好,由出去“随便走走”的殷世煊吩咐着呈上,正对廉幽谷胃口。
可不知怎么的,为这阵仗,廉幽谷却觉浑身别扭。以一句话可以形容这个中反常的不自在:叫做无事献殷勤。
、真戏假做
宵夜没吃两口,满山红那边打发下人抱来几件崭新睡袍。廉幽谷手里一面端着白白糯糯的糕点,塞着满腮帮子,嘴边咕哝不停:“大娘做这么多衣服干什么我一个人也穿不完哪。”
百雀出门前羞涩提醒道:“娘娘,这不是您一人的,这里头还有为殿下准备的呢。”说着,便将大小两套分别摘捡出来摊在床头上,挑给廉幽谷看。
廉幽谷“嗷”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往嘴里塞食。百雀便与来人随意寒暄客气了两句,同着对方一路送出了春晖阁。
春晖阁外月华柔嫚,阁内一改廉幽谷出嫁前的粗陋布置,同样也是浪漫精巧的氛围。殷世煊依然保持掌灯读书的习惯,没有太过在意廉府对春晖阁的特殊布置。等到满山红的下人从院子走远,听不到脚步声后,那双清澈又冰凉的眸子终于从屋外收回至了帷内。
一丈之外,婢女翡翠还在修整床褥的边边角角。三尺之内,廉幽谷来回慢踱在他的身周,毫无意识地啃食着盘中的美味。
这是殷世煊少有地将这二者联系在一处:同床、廉幽谷。
廉幽谷对殷世煊这一神情变化并没有太在意。全身心吮食着盘中最后一块糯糕,从喉头里畅快地挤出连串饱嗝,整个儿精气面貌都改善不少。
“这个东西很好吃啊,翡翠,要不你去问问大娘,我能不能带些回宫”
翡翠收拾妥当,即刻做出退身出门的动作,答道:“当然可以啊,婢子去问问。”
“欸欸我没有说现在就问啊,你可以明天再去找她嘛。”廉幽谷以为翡翠说风就是雨,急忙打断她正要退下的步子,“大娘睡得铁定早,你现在找她也是没用的。”
翡翠抿着唇尴尬笑了笑,站在房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这时,殷世煊重新将视线垂落在书页上,淡淡开口道了句:“你退下吧。”算是为翡翠寻了脱身的理由。
翡翠如获大赦,点腰施了礼,很快就合门退下。屋外月色暂蔽,屋内仅剩红烛晕染下的殷世煊与廉幽谷。两团墨斑状的影子伴着火花绵绵跳动,每一段韵律都变得极易为对方捕捉。
廉幽谷着了一身轻薄睡袍在屋内随性游荡。因为没有寻到像子衿殿那样的偏殿,所以很愁苦地在殷世煊面前晃了两阵。殷世煊也不见理她,她则只能继续搂着身子在殿内瞎逛。翻一翻西南角上的衣柜,拍一拍搁在南窗不远的梳妆台,这样一顿消磨下来,困意实在抵挡不住,但却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困觉的好去处。
廉幽谷心想:那就上梁吧,反正在房陵也是这么睡的,不挨着地面,铁定不会感冒。
正为自己搭了个高耸的桌椅塔,廉幽谷收卷着宽衣阔腿的袍子,不由分说地就往房梁上爬去。
对这一番举动,殷世煊低幽的声音从她身下适时地飘来,传达了他的疑惑:“你干什么去”
廉幽谷听之两脚一滑,伸手勾搭房梁的胳膊也轻颤了一下,险些没有从“梯塔”上摔下来。转头对着殷世煊的目光来源,不明所以地撅起了秀红小嘴,“睡觉啊”
“小谷,你说什么呢”殷世煊伸手上去将梁上的小人儿接下,用似埋怨地口吻自责道:“为夫看书忘了时辰,小谷也不用这样置气。天色确实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明日还有好多事呢。”说着倒有意无意地冲窗外轻瞟了一眼,有什么含义在眸光中飞速带过。
“小谷”廉幽谷被殷世煊从桌上抱了下来,双脚踩回地面,为这猝不及防的昵称一时惊愕地挪不开腿,“你叫我小谷”
殷世煊眼角的自然不留痕迹地粉饰着,横腰抱起不肯上床的人儿,边走边将目光埋掩下去:“看来小谷是真的怪我了,小谷要怎样才肯原谅为夫呢。”他将这瘦小的身子埋进被窝里,挂着玩笑的唇弧渐进逼近身下人的耳垂边,呢喃了句:“要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呢